心之誓(2/2)
啪！
……
目光所及，除了荒芜还是荒芜。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头颅深深低垂，姿态虔诚而卑微。
伊莉丝这才惊觉，出了这座混乱的边城，竟连一座像样点的教堂都难觅踪影！
伊莉丝嘴角抽了抽，看看一脸严肃的骑士，又看看“不怀好意”的小修士。
此誓，以吾血为契，以吾魂为押，若违此誓，愿光明弃我，愿名号永世蒙羞，存在被众灵遗忘！”
剑身移动，落在右肩：
伊莉丝迎上他的目光，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砸进他心底。
最终，他们在一座看起来稍微不那么摇摇欲坠的小教堂前勒住了缰绳。
赫克托尔的请求来得突然，伊莉丝手头一穷二白，只能将那些繁文缛节统统砍掉，只保留最核心的授剑一环。
两人策马出城，马蹄踏过艾尔瓦德贫瘠的土地。
剑尖轻触他宽阔的左肩，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古朴沉重的剑身甫一亮相，赫克托尔的目光便是一凝，随即带着无声的询问，滑向她的脸庞。
最后，剑脊带着千钧般的郑重，轻点他低垂的发顶：
他缓缓抬起右手，庄重地按在剧烈跳动的心口，左手则轻轻覆上冰冷的剑身。
“你真的想好了？”伊莉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莫名的紧张，最后一次确认，“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用一种近乎梦游的语气，面无表情地宣布：
“赐汝力量，警惕傲慢，汝剑所向，非仅为血肉之敌，更在心灵之暗；”
“汝之传奇，始于此刻！骑士，以汝之生命与荣耀，践行汝誓！”
“赐汝勇气，擦亮慧眼，忠诚非盲从，勇敢倾听真理之源；”
女人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晕，微风吹拂着她素色的长裙和随意半扎的发丝。剑柄上那颗鸽血红宝石，在她垂落的衣袖间轻轻摆动，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光芒，如同凝固的血泪，又似燃烧的星辰。
小家伙揉着惺忪睡眼，哈欠连天，像念经般有气无力地为赫克托尔完成了那套“程序化”的祷告词。
整个过程鬼鬼祟祟，活像要去干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以此刻照耀吾身之光为证，我，赫克托尔，于此神圣之地宣誓，守护、忠诚、真理与公正之誓永铭于心。吾将时刻秉持骑士之谦逊、勇气与怜悯，不以力量欺凌弱小，不以荣耀谋求私利，我的力量，皆为践行此誓言而生。
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除了麻木，就只剩下“我想睡觉”四个明晃晃的大字。
低沉的嗓音带着磐石般的坚定，在寂静的教堂中回荡：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尖在空中犹豫了片刻，最终像拂去灰尘般，极其敷衍地、象征性地在他脸颊上轻轻“触”了一下，力道轻得连只蚊子都拍不死。
“动、动手吧。”赫克托尔闻言，非但没有异议，反而正了正神色，将脸微微侧向伊莉丝，一副引颈就戮的坦然模样。
“我看这城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四处都是眼睛耳朵。”伊莉丝收起玩笑神色，瞥了眼自己身上碍事的睡袍——穿这个去册封骑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伊莉丝定了定神，从身后缓缓抽出那柄一路藏得严严实实的护国之剑。
这意味着……
“给他一巴掌，”小修士抬起眼皮，嘴角极其诡异地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带着点报复性的恶意，“提醒他别忘了刚才发的誓。这是仪式的最后一步，不能省。”
“赐汝智慧与灵光，保持谦卑与怜悯，勿让虚荣蒙蔽汝眼。”
“什么？”伊莉丝以为自己被晨风吹得幻听了。
他单膝跪倒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背脊挺得笔直。
回答她的，是男人毫不犹豫屈下的膝盖。
一旁的小修士有气无力地合上那本厚重得能砸死人的典籍，又打了个泛着泪花的、惊天动地的大哈欠。
伊莉丝收回长剑，手腕翻转，将剑柄稳稳递向他：
册封之剑，自此将伴随骑士一生，成为他荣耀与誓言的象征。
“汝已非仅为持剑者！起身，赫克托尔。”
赫克托尔的身躯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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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之誓言，已为诸界所聆。誓言非轻语，谨记吾之告诫：”
正儿八经的骑士册封礼，本应是一场冗长而神圣的仪式：候选骑士需提前斋戒、沐浴、忏悔、祈祷，方能披上象征荣耀与责任的甲胄，最终在圣坛前接受授剑。
教堂里唯一的小修士显然还沉浸在周公的怀抱里，被伊莉丝难得摆出的贵族架子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硬薅了出来。
低沉的誓言在空旷寂静的教堂里响起，一言一语都仿佛带着心脏搏动的回响：
男人稳稳接过那柄象征责任与荣耀的重剑，应声而起。
“心之誓，唯向至诚。”
男人却仿佛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交接。
“你值得。”
他顺势牵过那只“行凶未遂”的手，再次单膝跪地。
“趁着日头还没毒起来，咱们出城吧。”她指了指自己，“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换身能见人的行头，很快。”
为此，她顶着卡斯帕那几乎要将她灵魂洞穿的、冰冷审视的目光，硬着头皮从有限的行李里扒拉出一件自认为最“庄重”的裙子换上。
就在这一瞬，清晨明亮的白光恰好穿透教堂狭长的条形窗，如同舞台追光般倾泻而下，将持剑而立的伊莉丝笼罩其中。
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微凉的手背，然后珍而重之地将她的指节，如同触碰最圣洁的圣物般，轻轻印在自己滚烫的额心。
剑身的重量压在他掌心，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期许。
“好了，现在你可以打他了。”
伊莉丝屏住呼吸，双手紧握剑柄，将沉重的护国之剑稳稳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