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2/3)

    焦灼与不安的阴云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

    立刻有侍女飞奔下去准备。

    每一步都像踩在荆棘上。

    殿内弥漫着血味和呕吐物酸腐的气息，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侍女们垂首屏息，面如土色，站成一排，如同惊弓之鸟。

    女人伸出一条胳膊，小心翼翼地将那滚烫颤抖的身体圈进怀中，下巴轻轻抵在他汗湿的额角，另一只手在他后背规律地、安抚性地轻拍着。

    在浓郁的蜜糖塔油香之下，一丝极其细微、若有似无的奇异甜香，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鼻腔。

    索维里斯利落地在床边矮几上放下沉重的药箱，迅速净手，动作精准地开始检查莱纳斯的瞳孔、舌苔。

    “情况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心头剧震，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那微弱的气息牢牢护住。

    伊莉丝为他擦拭汗水的动作微微一滞。她收回手，毫不犹豫地掀开被子一角，紧挨着莱纳斯躺下。

    “下午用了点心后不久就有些不舒服，”旁边的侍女声音发颤，“起初只当是积食，谁、谁曾想会这样凶险……”

    “备一盆浓皂角水，几条干净的热毛巾。快！”

    心中警铃大作，索维里斯的脸色瞬间沉如寒铁，目光猛地投向床上气若游丝的男孩：

    索维里斯带着一身浓重的药味和挥之不去的疲惫，终于推开了莱纳斯寝殿沉重的门扉。他一边用湿布擦拭着沾染的药渍，一边对等候在外的两人沉声说：

    同病相怜的，何止他一人。

    灯火摇曳下，女人眼中那份深切的担忧与无助，瞬间将他拉回那个奴隶殒命的血色刑场。

    名为自尊的高墙，将他和莱纳斯死死困住。

    钩吻！

    当伊莉丝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索维里斯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

    “这里交给我。”

    这句话如同赦令，让伊莉丝紧绷的神经稍松。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嗓音干涩沙哑：

    索维里斯墨绿色的发丝被夜风吹得凌乱，肩上披着的外袍被寒露打得半湿。

    卡斯帕的身影裹挟着夜风的寒气冲了进来。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拜托……你了。”

    一张被油污浸透、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在烛光下展开。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纸条凑近鼻端，仔细嗅闻。

    一步三回头，她终于挪动脚步向门外走去。

    我们做朋友吧？

    “一整盘……几乎全吃了！得有十几个吧……托盘和脏衣服都拿去清理了……”侍女猛然想起，“对了！还有张纸条！殿下当时一直宝贝似的攥在手心里！奴婢这就去取！”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除了点心，还吃过别的东西吗？或接触过异物？”索维里斯追问，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

    男人抬眸，发现伊莉丝仍僵立在原地，手中的丝帕已被她绞得不成样子。

    “不太好，”

    “一口气吞下那么多剧毒……能不能醒过来……”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就看你的命够不够硬，和我索维里斯，敢不敢从死神手里抢人了。”

    伊莉丝小心翼翼地将男孩安置回枕上，仓皇起身，衣裙和双手上还沾着大片干涸的暗色血迹和呕吐物濡湿的深色污迹，“傍晚开始呕吐，吐血……现在高烧不退，还时不时痉挛……”

    “索维里斯来了！”男人快步走到床前，温热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量，轻轻落在伊莉丝紧绷的肩上，“现在可以稍稍放心了。”

    索维里斯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快步走至床边，声音刻意保持着医者的冷静。

    伊莉丝抬眸，视线越过卡斯帕的肩膀，与门口匆匆赶来的男人在空中相遇。

    索维里斯心头五味杂陈，硬邦邦地抛出一句，“你又帮不上忙。”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补了一句，“放心，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莱纳斯与她纵然经历了一场荒唐的婚约，最终也并未得到什么特殊的垂青。

    “妈妈……别走……”

    床榻上，面色惨白如纸的男孩深陷在可怕的梦魇中，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上汗湿的锦被。滚烫的额头上沁满豆大的汗珠，两条眉毛痛苦地拧成一团，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剧烈地颤动，却始终无法睁开。

    漏断更残，万籁俱寂。

    “没有！绝对没有！”侍女慌忙摇头，语气笃定，“殿下收了点心后心情郁郁，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水米都未进！”

    莱纳斯的寝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映照着一张张惨白惊惶的脸。

    他缓缓抬眸，视线仿佛穿透重重夜幕，落向远处城堡模糊的尖塔轮廓，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所以，别急啊，我亲爱的罗欧，”话语如同来自深渊的宣告：

    “洗胃做了，用了些应急的药物压制毒性蔓延，算是勉强吊住了命。毒物类型基本确定，但解毒……”他顿了顿，眉宇间笼罩着阴霾，“恐怕棘手。”

    他们都站在画地为牢的界限里，进退维谷，求而不得。

    明明从未为人母，这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可这套安抚的动作却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在某个被遗忘的、遥远的时空里，她曾千百次地这样拥抱过另一个小小的、脆弱无助的生命。

    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

    她紧锁着眉头，贝齿深深陷入下唇，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牵挂与恐惧，让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他的诊治。

    原来如此。

    “发现症状多久了？”他指尖搭上男孩细弱的腕脉，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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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他吃了多少？点心……还有剩的吗？”他压低声音问。

    索维里斯略作思索：

    男人的脚步瞬间凝滞。

    一名机灵的侍女立刻秉烛上前，昏黄的光线照亮男孩毫无生气的脸。

    待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门廊的阴影里，索维里斯脸上强装的镇定才彻底瓦解，显露出凝重的神情。

    他们两人在她心中，大概也只能止步于“朋友”这道冰冷的界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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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到一种奇异而陌生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