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状闪电:停电(1/2)

    不久以后餐具送达,两对情侣先后到了。

    姚艳妮穿着一件潮牌棒球外套,上来就给我了个巨大到夸张的拥抱,硬朗的皮革带来风尘仆仆的气息,“王大影帝,久仰大名。”付为筠则直接进门,把一箱东西放到餐桌上,我问他是什么,“酒杯——”他一边换鞋一边说:“我估计你这儿不够。”

    真可谓是雪中送炭。我拆开箱子,看到八只酒杯,心生感激。

    相比他们,闻念池和姬成渝要客气得多,进门以后规规矩矩地换鞋、换衣服、倒酒水。

    姬成渝自我介绍说是所会计师事务所的金融分析师,她今天齐肩发微卷,穿着简练,戴一眼看得出品牌的手环和锁骨链,是那种三言两语间就让人看出能拿得定场面的类型。她也是唯一一个临时上门还带正经伴手礼的,一瓶红酒,玛歌的赤霞珠,作为朋友之间的见面礼其实有些过了,我接过,递给隋唐,“谢谢,我俩以前为这求了我哥好久呢。”

    姬成渝好奇地看向我和隋唐,“你们是……”“一块长大的发小。”我看向隋唐,他温和地笑:“十一岁起。”

    姬成渝弯起眼睛,“真好——喜欢就好。”

    付为筠撕开纸箱拎出一只酒杯,阴阳怪气,“所以这些你是不喜欢了?”我扔去一个滚,同时姬成渝瞥了一眼被付为筠丢在地上的包装盒,笑道:“waterford的无铅水晶杯——谁还不识货呢?付导从哪里这么快就搞到的,是隔壁商场开新专柜了吗?”

    付为筠挑眉,没应声。

    来客众多,不大的客厅拥挤起来,自然而然地,人人看过的《通天》成为热场话题。

    付为筠没坐,拿湿巾纸擦手,忿忿地说《通天》是他拍过最恨的流水线,从头到尾各路人马抢着塞钱,动不动就要被江恩拉去讲ppt,连主角用什么发胶、左利手还是右利手都要论证合理性。闻念池笑着接话:“但是对我们演员来说,《通天》倒是拍得很轻松,对吧飖哥?”我频频赞同,“终于不是草台班子、可以任付导随时改设定了。”大家笑作一团。

    付为筠不屑地说“你们这帮懒鬼”。

    我起先还担心圈内人多,姬成渝会不自在,现在看来是我多虑,只见她如鱼得水,三言两语就跟姚艳妮活络了起来,两人都喜欢旅游和极限挑战——跳伞、翼装、马拉松,令人望洋兴叹。付为筠倚在餐厅墙边冷眼旁观,看到两个女人眉飞色舞交换攻略时用肩顶了我一下,懒洋洋道:“如果闻念池喜欢这样的女人,甘蜜永远也不会做到。”

    “她又何必变成别人。”

    “有时我也会想,你和仇峥就是看着这类场面长大的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付为筠轻快地从墙面离开,附我耳边留下一句,“就是想你。”

    ……嗯?

    很微妙地,这句略显过界的调情好似一道钩子,只是勾出的不是痒意。

    我就像被鬼上身了似的,拽住他胳膊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意思”,以一种我自己都陌生的语气,他的脚步顿住,没有挣开,却也没有回头。

    “付为筠。”我为什么要用这么严肃的语气?

    他隔了一个漫长的六秒才转身,看着我半晌,嘴唇动了动又沉默,最后笑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今天怎么想到见闻念池?”

    我不耐烦地简短带过下午的事,他听完也诧异,“所以他们一人给了一个版本,一个痛骂渣男,一个暗示女方是个歇斯底里的神经病?”我点头。他顿了顿,“还有呢?”“没了。甘蜜状态不太好。”“你们做了。”“跟你没关系。”

    付为筠彻底沉默下来,转身又要走。

    “付为筠。”我再一次叫住他,用一种我自己都不理解的警告口吻,“这些事都跟你没有关系。”

    “那你呢?”

    “你说什么?”

    “你见了江恩魏童、见了甘蜜,又见了闻念池和姬成渝——”他一点点逼近我面前,眉眼压得很重,尾音拖得很轻,“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三秒,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什么翻涌了一瞬又平息……不,不是平息,是压抑。他在犹豫如何给我反应。

    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复杂的心情?

    我一直在找你?

    不对劲……我的反应不对劲,他更不对劲——他既不是在江滩边重逢时不要脸地宣传《纸短情长》的付为筠,也不是在《月亮河》里一边抽烟一边故作深沉地感叹“世界一片狼藉,情爱是糖衣”的付为筠。他……「1997,付为筠不是没死么,你们为什么要又造出一个ai来跟我演戏?我是……又被你拉进了一个分支任务里?」

    「亲爱的玩家您好,很高兴为您答疑解惑——并非如此,当前您仍处于hj1997世界的主线流程中。请注意,hj1997世界并非真实环境,为保障您的沉浸体验,系统将根据您的任务进度,每日开服时同步更新攻略对象的相关信息。您可以理解为——随着主线推进,您与攻略对象的互动将逐步趋近于真实世界中的相处模式。」

    每日更新,逐步趋近……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是知道我被坑到杜瓦利尔又回国以后的所有的事的付为筠?」我快速思考着,那么他刚才说“我一直在找你”的意思就是,王飖回国以后并没有在江滩跟他重逢,现在才是真正的重逢——「所以真实世界的王飖真的从杜瓦利尔回来了?他没有死?」

    「十分抱歉,涉及高级剧情权限,玩家目前尚未解锁。」

    ……好,很好,我深呼吸一口气。

    游戏继续。

    我擦好酒具、拎着两瓶果汁到客厅时,姚艳妮正跟隋唐讨论一些高级的问题,顺耳一听全都是些s结尾的名词,什么新物质主义、超结构主义之类的。她见我过来,好心地把话题扯回一点,“影视圈的趋势啊,王飖,你觉得呢?”——还是令人晕头转向的话题,我如实说我这两年不怎么看电影。“是么?”姚艳妮微微眯起眼睛,矜持地抿了一口水。

    “——那小成本的片子呢?”隋唐主动提问。我就势坐下,分果汁。

    姚艳妮说到这就来了兴致,转向隋唐道:“我想想,唔,比如这几年火的那几个不都是囚笼结构?监狱啊,医院啊,还有小镇、梦境之类,把几个有深仇大恨的人丢进去,在封闭环境里破局。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写一堆钩子圆不回去就是了,只能靠不断死人来推进度,冤冤相报,最后落点在人性残忍之类,”她嫌弃地撇嘴,“没什么水平。”

    隋唐点了点头,“你是说因为缺乏破局的能力,所以把囚笼里的困境归因为外部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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