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节(3/5)
王安石与韩绛对视一眼,对杜中宵道:“待晓想的,是否过多?”
杜中宵摇头:“我在京西路营田,又提举常平,不想不明行啊。想不明白,事情就不做不好。侥幸做好了,一遇变故便就化为乌有,终究一场空。”
这是中国联产承包施行的故事,把集体资产分给农民,大量沉没成本迅速变现,出现了持续数年之久的繁荣。对于政权来说,借由这样的资产变现,可以撑过一场危机。在财富有盈余的时候,把盈余变成看不见的成本,必要时变现,本就是应对危机的一种办法。
杜中宵的身份,早已经从营田变为了主管常平司,也从平抑粮食价格中走出来,不但是平抑市场货物价格,同样平抑资产价格。营田务的角色,由安置多余人力,变成了储备资产。李参敏锐地感到了这一点,才在淮南路营田。不然那里人口密集,又没有大量闲置劳动力,他做这些干什么?
王安石沉思良久,道:“若依适才所说,营田就不能买熟田,而只能买闲田开荒地,不然就没有意思了。不过,民间富者愈富,贫者难以存活,终究还在,总不能视而不见。”
杜中宵道:“为政者当然不能装作看不见,更不能听之任之。不过靠营田务,处理不了此事,要靠其他的手段。谈营田务,就只做到该做的事,不要把做不到的事情压在上面,不然会两头落空。”
王安石道:“即使如此,人入了营田务,父生子,子生孙,人口总是会增加。纵然有闲田,也会有开完的一天。地有限,而人益增,又当如何?”
杜中宵道:“所以营田务的土地,是营田务所有,即使各户的私田,也只是让他们耕种,而免赋税而已。这些土地是不许买卖的,除非营田务搬走或者解散,人在地在,而且是在营田务手里。到了人多地少的时候怎么办?营田务官府所有,自然由官府组织去开新的土地,或者让多出来的人去做其他事情。所以营田务的村庄,是有村社的,与常平司的商场连在一起。商场做得好了,就有更多的人进村社,去做种粮食之外的事。地方只要做得好了,总能找到个平衡。”
各处皆有用处
听了杜中宵的话,王安石好久没有吭声。饮过两杯酒,才道:“我本以为,建营田务的好处是平均田土,让真正耕种田土的人有地,而不是在豪强手中。可听待晓所说,此事根本不可能。”
杜中宵道:“要那样做,办法不多,只能够把土地从百姓手中收上来,全部归官有。这样做还得配另一条,不能小户耕种,而由官府组织衙门,统一种、统一收,最后统一平均分配。只要缺一条,平均田土就做不到。自然也就没粮税了,从官府从百姓手中收粮,变为官府给百姓发粮食吃。”
王安石摇头:“怎么会如此?只要把土地分到种地的百姓手中,耕者有其田,怎么做不到?”
杜中宵道:“均田么,三代以来,数千之年间多少朝代做过此事,哪一个做成了?不要说是只把地分下去,不统一种、统一收、统一分都不行。便说均田,人力不同,每户不同,是按人分还是按户分?”
王安石道:“自然按户分,及时析产,又与按人分有何区别?”
“好,按户分。各户人口不一,农具耕牛不同,是按每户能种多少分,还是平均分?”
王安石道:“自然平均分。家境差一些,人力少的,辛苦些,总不会让田土荒废。”
杜中宵摇了摇头:“且不说你刚才提到的人口增长,父生子,子生孙,子要娶妇,女要嫁人,这些人口变动,就以人口不变来说。地分了,后面朝廷只收粮赋,其余不管,对也不对?人生世间,形形色色什么样子都有。有的人勤俭,有的人懒惰,有的人吃得多,有的人吃得少,有的人大手大脚一文钱也存不住,有的人生性吝啬一文钱也舍不得多。各户平分土地,数年之间,就会贫富有别。不想种田的人,手中又没什么钱,总会想方设法把田给有余力的人。这是拦不住的,不许民间买卖田土也拦不住。不许买卖还可以租,租得久了有田皮田骨,形如买卖。这还是正常年景,若说到平常,那变得就更加快了,快到官府来不及知道说生什么。丰年,各个地块总是不同,有的人家平常多得多,有的人家只比平常多一点,不同又出来了。灾年更不要说,有的人家颗粒无收,有的人家不受影响。若再上有人生病,有人早夭,有人身体健康几十岁还能做活,诸如子女嫁娶,各种世间无常事,贫富分化就更快了。这是人力所不及的事,还有那种吃喝嫖赌,作奸犯科,平分田土能坚持几年?总不能年年平分吧?地就没法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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