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1)

    ——

    周烬没换新手机,跟外界断连两天。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习惯了他时不时找不到人,即使哪天他死了,也指不定得什么时候被发现。

    周烬挺喜欢这样的日子。

    安静,消停,慢慢腐坏。

    第三天晚上,家里的泡面没了,他拎着钥匙去便利店买。

    乌镇的冬日湿冷,这个点街上没什么人了,再过一会儿,便利店也要关门了。

    那时候就是彻底的死寂,除了风声和醉汉的胡话,什么都没有。

    走到门口时,撞上团黑乎乎的人。

    他毫不客气:“大半夜的有病?”

    人影露出脸,周烬眯眼看,半晌:“你过来干什么?”

    “看看你怎么样了。”

    周烬冷哼一声,和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他拎着领子,把人提起来。

    杏眼湿漉漉的,沾着初冬的寒气。

    “沈野还是蔺沉让你来的?”

    孟夏诚实地说:“沈野给出租车公司打了电话,说你去过小朝河。”

    乌镇的出租车都是一家公司的,沈野家有亲戚在那里,不算难查。

    周烬摸出根烟,点火。

    他的头昏沉,在河边吹了一宿的风,不发烧都是奇迹。

    对周烬来说,发不发烧无所谓,死不了人,不死就行。

    他连药都懒得吃。

    孟夏抿了下唇,抬手去抢他的烟。

    周烬睨她一眼,重新摸出根烟,点火。

    孟夏说:“发着烧抽烟,你不要命了?”

    周烬的耐心告罄,拎住她的领子:“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有同情心?”

    赵苒家出事,她跟着跑前跑后,乔辰的英语不好,她耐心给他讲方法,沈野他们叫她帮忙,她就帮,那双杏眼清凌凌的,时不时就有那些泛滥的同情,估计就算在路边捡到个阿猫阿狗,她也得拿那样的眼神看着。

    他憋着恶气,绷着腮,语气又凶又戾,活脱脱的凶神。

    孟夏抬起眼睛看他。

    好凶。

    她以为他要毫不客气地赶人。

    周烬的胸膛起伏几回,把人拎进门。

    烬余

    屋里黑着灯, 孟夏看不清东西,安静地站在门口。

    周烬睨她一眼, 转身踢上门。

    他没动, 就那么靠着,看着她没头苍蝇一样找灯。

    屋子里再一次有了人气,不是那些狐朋狗友过来时的纸醉金迷, 干净,柔软。

    孟夏什么都看不清, 一不小心按上少年坚硬的胸膛。

    她的耳尖一红,不敢动了。

    周烬的浑身一僵, 倒吸口气, 扯着她的胳膊按开了灯。

    眼前陡然明亮起来,孟夏抬手遮眼。

    周烬的手还攥着她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 她一动, 他就松开了。

    他的脸棱角锋利, 很有骨感,平时又野又凶, 一看就是混不吝的不良少年。

    这张脸,绝不可能和脆弱这些词联系到一起。

    屋里的窗帘都拉着,又沉又闷, 孟夏皱着眉, 挨个把窗帘拉开,难怪刚才屋里黑漆漆的,一点光都照不进来。

    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 不生病才怪。

    周烬没骨头似的靠着,嘴里咬着烟, 没点,随她折腾。

    屋子比之前孟夏来的时候乱了点,不过再乱也乱不到哪儿去,周烬根本不把这儿当家,四处空荡荡,没什么东西。

    她折腾完窗帘,又折腾他。

    软绵绵的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试体温,一触即离。

    像是在哪儿挠了一下。

    周烬耷着眼皮,胸腔一阵阵地躁,语调冷硬:“你有完没完?”

    孟夏没接他的话:“你发烧了,有药吗?”

    周烬把人往边上推:“我没病。”

    整个屋里就一个柜子,他不配合,孟夏只能自己动手找。

    边找边说:“我看你病得不轻。”

    柜子里的东西一只手数得过来,里面有个小药箱,装着几盒药,处理伤口的居多,角落躺着瓶退烧药,她拿起来看看,难得没过期。

    “今天赵苒的妈妈二次手术,沈野去陪她了,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蔺沉上次没考好,梁老师的电话打到他家,最近天天被他爸关在家学习,说下次再考倒数第一打断他的腿,今天他爸倒班,他溜不出来。”

    周烬睨她:“所以呢?”

    孟夏说:“所以你别死在这,我说不清。”

    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就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

    周烬冷笑一声,话里带刺,语调硬邦邦,毫不客气:“死不了。”

    死哪儿也不会死她眼前。

    做鬼都烦。

    他拿过瓶子,倒出两粒药,仰头吞下去,把药瓶丢回去。

    塑料小瓶骨碌碌滚几圈,撞到什么东西,一声闷响。

    两人一起看过去。

    瓶子撞到的是管口红,半新不旧。

    周烬走两步,伸手一推,把手把柜子关上,关完,又拉开,把口红拎出来,丢进一边的垃圾桶。

    从头到脚的烦躁:“不是我的。”

    孟夏哦了一声,是他的才奇怪。

    周烬的腮绷得紧紧的,片刻后,咬牙:“我不知道哪儿来的。”

    说完,不自在地吐口气。

    操,跟她说个屁。

    周烬没跟人解释过什么,他高兴就行,别人爱怎么想无所谓。

    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的一张嘴吗。

    她算谁啊。

    孟夏收拾好柜子,转过身,周烬正盯着她,脸色不太好。

    一个发烧的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孟夏想了想:“要”

    周烬突然开口:“你有过”

    他说完三个字,咬肌鼓起,又不说话了。

    孟夏发现他今天格外喜怒无常,特作。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病人都是这个鬼样子。

    她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说了,重复了遍刚才没说完的话。

    “睡前量个体温,烧得厉害拿凉毛巾降温,那个药一天三次,每次两粒,要按时吃,实在不行打120。”

    周烬嗤笑一声:“你是不是特盼着我坐上救护车?”

    这话问得简直浑不讲理,孟夏说:“没有。”

    周烬的手里攥着打火机,按来按去。

    毫不在意的样子。

    孟夏四周扫了一圈,她有点强迫症,忍不住把乱的地方收拾干净。

    收拾了一圈,她发现,周烬家真的什么都没有,厨房里搁着最后一个泡面盒子,空了,估计他刚才是打算去便利店。

    她懒得管他。

    他这么结实,饿一两顿死不了人。

    周烬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柄打游戏。

    她同情心泛滥,乐意收拾就收拾好了,也省得那些泛滥的同情心都流到别的地方。

    他以前打十把赢九把,今天打三把输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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