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1/1)

    轻叹一声,她翻身枕着手臂。

    胡思乱想的深夜,雷电交加,到处忽明忽暗,不由生出惧意。

    看哪里都觉鬼魅。

    念想一动,她拉开隔扇,小跑向对面依旧敞开的书房,寝裙飞扬,露出嫩白的双脚。

    可这一晚,书房内黑漆漆的,那人已经睡下。

    蓦地一声闷雷,炸开在窗外,伴着缕缕光电,她握紧拳,对着屏风唤了声:“先生。”

    既已打破了本该保持的距离,她索性拔高嗓音,“先生,我睡不着。”

    电闪映亮屏风,半透出里面一道模糊的人影,像是正在坐起身。

    紧接着,那道人影绕过屏风,大步朝她走来,没有询问,也没有责怪,一把托起她的腋窝,将她举起。

    双脚离地,季绾低头,对上男人半垂的眼,忽然意识到他很疲倦。

    内疚油然而生,君晟案牍劳形,寅时还要早起,不该打扰他的。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唔?”

    与上次情形不同,君晟没有抱她回房,而是带她走进屏风,朝屏风里的一张木榻走去。

    娇颜泛起窘色,她欲阻止,却为时已晚,被男人塞进木榻的里侧,困于锦衾中。

    高大的身形伴着光影倾覆而下,没给她拒绝的机会,隔着锦衾拥住她,轻轻拍拂。

    哄睡的声音异常沙哑。

    “我在,睡吧。”

    季绾僵在被子里,进退不得,听他疲倦的声音,于心不忍,既是自己挑起来的,实不该忸怩。

    她掖了掖被子,想要匀给君晟。

    “冷,盖上吧。”

    半垂眼帘的男人撑起侧躺的身子,凝了片晌,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圈住季绾的细腰,埋头在她胸前。

    季绾觳觫,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偏偏是她自己闯进来的。

    男人半睡半醒着,将她当成了枕头。

    恬霜和阿渊在入睡时也喜欢埋头在枕头里。

    季绾试着说服自己,慢慢放松身体,充当起人形枕头。

    闷雷滚滚,一瞬,轰鸣巨响。

    相贴的身躯窝在一床被褥中,温暖如春,季绾像回到暖棚的花卉,慢慢舒展身体,没一会儿有了困意。

    果然,君晟是她入眠的良药。

    入睡的女子无意识地抱住怀里的男人,让漂浮的意识有了停靠的岸。

    君晟从一片香软中睁开眼,眸光清湛,没有半点睡意,他向上挪动,平视女子的睡颜,抬手描摹她的眉眼、琼鼻,还有娇嫩的唇瓣。

    柔软的唇在粗粝的指腹下变得妖冶殷红。

    熟睡的女子被磨砺得不舒服,张开唇齿,含住他作乱的拇指,用舌尖轻扫了下,尝到咸味皱了皱眉,没有醒来的迹象。

    湿软划过指腹,君晟眸色暗了下来,没有抽出,就那么任她含着。

    虎口开翕,用拇指在她唇中蹭动,在快要将人扰醒时,收回手重新窝进女子温热的怀里。

    克制和放纵来回磋磨,他收紧手臂,勾住那截细腰压向自己。

    严丝合缝。

    被温香围攻,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季绾是在一阵阵燥热中醒来,天色黑沉,雷雨歇,室外阒静无声,这还是她第一次有君晟陪伴的情况下,在夜里醒来。

    她看向还窝在自己怀里的男人,脸如火烧。

    入睡的男人不再彬彬有礼,将她视为己物,肆无忌惮地占据。

    用羞赧已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季绾呼吸略重,呼吸伴着颤栗,试着脱离缠住她的那双长腿,却是徒劳。

    挣脱不开只能接受,她说服自己要为冲动付账,默默告诫自己不可再逾越雷池。

    可心会听从她的理智吗?

    夜幕城中, 淋了雨的小街溜子伫立在一座路边的凉亭内,仰头望着黑压压的天际,幽叹一声:“好冷啊。”

    她是出来替祖父完成心愿的。

    在手札里, 她看到祖父写下这样一句话,想要在雨夜送羁旅者一件蓑衣、为流浪的猫狗搭窝、请乞丐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以此为一对孙儿祈福,愿他们有家可归。

    这是祖父在病危时写下的,作为手札的结尾。

    蔡恬霜在雨夜等了许久, 也没等到一个需要她帮助的人。

    “爷爷, 我们过得很好,不能再好了。”

    她搓了搓手, 向着掌心呵口气。她和哥哥寻到了可以依靠的人,有了栖息之所,但帮助他人, 手有余香, 她愿意延续祖父的心愿, 在能力之内帮助人。

    可能是精诚所至,街上突然驶来一辆马车, 骤停在凉亭前。

    蔡恬霜向一旁靠去,给马车让出足够的空间。

    车夫头戴斗笠, 身披蓑衣, 转身跨进马车,不知去做什么了。

    车厢里好像有什么人在剧烈挣扎。

    没一会儿,车夫坐回车廊,冷嗖嗖睇了蔡恬霜一眼, 见她娇娇小小, 收回视线,纵车离开。

    蔡恬霜掐腰盯着远去的马车, 一头雾水,好端端的,瞪她做什么?

    可刚刚,她清晰听见了“啪啪”的巴掌声,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子尖利的警告声。

    蓦地,车窗处突然探出个人头,嘴里塞着布,哀哀戚戚地朝她求救。

    蔡恬霜跑出凉亭,脚下水花四溅,呆呆望向远去的马车,一咬牙,追上前去。

    那车夫的目光凶狠至极,或有猫腻。

    凭借街溜子的经验,她知这条街通向水边,马车必然在此之前拐进某一条巷子。试着赌了一把,她抄近道拐进巷子,飞速逼近一个分岔路口,爬上一棵老树,隐藏其中,在听到马车的轱辘声时,纵身跃下,扑倒了车夫。

    两人滚至青石路面,扭打在一起。

    车夫冷不丁没有防备,惊讶于小丫头的身手,一连后退,待站稳脚跟,反攻过去,招招狠辣致命。

    是个练家子。

    与此同时,车厢内飞扑出一老一少,做了车夫的帮手。

    蔡恬霜心中惦记着马车里的妇人,使出了看家本事,然而,以一敌三着实有些吃力。

    倏然,一道人影飞身靠近,加入打斗。

    白衣胜雪,手持长剑,剑穗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

    “砰”的一声,那道身影踹在车夫胸口,将人撂在地上,又剑指三人中的老妪。

    蔡恬霜拍晕三人中的年轻女子,扣住车夫的手臂向后掰折,将人擒住,抬眸对上贺清彦的视线。

    而斜后方的巷子里,坐落的正是兵部侍郎的府邸。

    贺清彦是侍郎府的长子,与身为兵部侍郎的父亲住在一处。

    自签了责任状,贺清彦已许久不得休息,没日没夜研究案子,夜阑回府,恰好瞧见打斗的场面。

    蔡恬霜惦记着马车里的妇人,朝着贺清彦扬扬下巴,“劳烦贺少卿帮我看住他们三个,我去去就回!”

    “怎么回事?”

    蔡恬霜边跑边简单解释了几句。

    贺清彦示意随从看住车夫三人,健步上前,跟了上去。

    好在马车目标较大,容易寻找。

    两人在烟柳巷里发现了停下的马车。

    人去车空。

    蔡恬霜当即要走进娼寮,被贺清彦拦住。

    “我进去。”

    说着,

    贺清彦第一次踏入风月之所,被老鸨和龟公围住。

    “公子第一次来?要几个姑娘陪酒,还是来打干铺啊?”

    俊美的公子见多了,如贺清彦这般清雅的,还是头一次见,老鸨嘴上没个把门的,含了点娇羞。

    贺清彦面色如常,观望四周,淡笑道:“适才马车里的妇人,是被带进来了吗?”

    含笑的老鸨一瞬变脸,又立马变得无辜,“公子说什么,奴家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一道娇小身影冲了进来,不比贺清彦温文尔雅,撸起袖子就要掰开老鸨的嘴。

    老鸨向后退,“哪来的疯丫头?!”

    “交出人再告诉你!”

    风尘之地打手众多,贺清彦没拉住身侧的少女,抬手扶额,他不喜欢蛮干的,但眼下不容优雅。

    一脚,蹬开靠近蔡恬霜的龟公

    两刻钟后,蔡恬霜扶着双脚无力的妇人走出娼寮,贺清彦牵过马匹驱车离去,三人皆有些狼狈,男子雪白的衣衫染了瓜果的汁水。

    适才的混乱打斗中,蔡恬霜被保护得很好,尽管她无需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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