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1)

    “大多数人都是看乐子的,他们只信自己所见,不会深究缘由。”蔡恬霜气得不轻,为馥宁公主的无耻手段。

    一路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季绾带着箱笼回到后院,静默在窗前,忆起故友廖娇娇,情景似乎重现了。

    只是,馥宁公主远比临街米行的老板娘更为嚣张,明目张胆地拆人姻缘。

    虽与曹蓉的关系远远不及廖娇娇,季绾还是想去试一试,绵薄之力也好,不自量力也罢,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廖姐姐的悲剧出现在曹蓉身上。

    “恬霜,劳烦你去望月楼观察动静。蔡护卫和馨芝,随我去一趟曹家。”

    曹家是做胭脂水粉生意起家的,家底殷实,曹家家主有一妻两妾。

    曹蓉的生母作为侍妾,得知女儿的丑事,抹不开脸,躲在屋里子偷偷抹泪。

    曹家主母小刘氏是曹家家主的续弦,同为商户出身,精明干练,人也强势,不容姨娘插手此事。

    适才下过一场小雨,老宅潮气缭绕,砖瓦秋草长,沉静中透着薄凉。

    曹家主母一身白蓝提花衣裙,站在庭院中,淡淡看着罚跪在祠堂的庶女曹蓉。

    “老话儿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本为娘不该插手你的私事,可通奸何等龌龊,污染娘家门楣,为娘不得不管。说吧,与那野男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曹蓉是被五花大绑带回来的,挣脱不得,筋疲力尽,她含怨瞪着嫡母,哽咽道:“女儿想知,母亲收了馥宁公主多少银子?”

    小刘氏小山眉不皱一下,“贼喊捉贼,掌嘴。”

    仆人上前,甩了曹蓉一记耳光。

    曹蓉被打偏头,嘴角流血,“我是被冤枉的。”

    她在客栈一觉醒来,床上多了个衣不蔽体的男人,没等反应过来,嫡母就带人冲了进来,不是栽赃是什么?!

    小刘氏让人搬来圈椅,坐在庭院内,搭起腿,“矢口狡赖,继续。”

    仆人熟悉主母的手段,连甩曹蓉三记耳光,将人拖出祠堂,拳打脚踢。

    老宅回荡着曹蓉凄惨的叫声,愈发微弱。

    沈大郎和潘胭被人扣住手臂,眼睁睁看着曹蓉被虐打。

    两人震惊于曹家人的绝情和反常,却是挣脱不开,动弹不得。

    按着门第,若非曹蓉是不受宠的庶女,也不会嫁入沈家。

    潘胭挣扎不止,再好的脾气都被激怒,冲着小刘氏轻嚷:“你让他们住手!朗朗乾坤,容不得你们祸害人!”

    小刘氏用帕子擦了擦额,慢条斯理,故作镇定,没有喊停。

    曹家家主站在正房的屋檐下,不忍直视。

    谁能想到,天潢贵胄要看上了他庶女的丈夫。

    只怪庶女命不好,忍吧。

    宅门在这时被人叩响。

    有客登门。

    奄奄一息的曹蓉倒在地上,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三道身影,其中一道纤细柔桡,是季绾

    “绾儿,我被人陷害”

    季绾站在宅门前,与小刘氏对上视线,她的身后跟着高大威猛的陌寒以及一身英气的馨芝。

    从商多年,小刘氏擅长识人,一看就知季绾带来的一对男女不好惹,加之季绾的官眷身份,总要给些礼遇。小刘氏一改威严,笑吟吟道:“绾儿可是稀客,但今儿不巧,家事在前,无暇招待来客,请回吧。”

    前不久季绾嫁入沈家,妆品都是在他们曹家铺子所挑,原本该与季绾交好的,可公主施压,她一介贾商,有什么周旋的法子呢?

    为不波及自身,只能弃掉庶女。

    季绾敛着情绪,没打算劈头盖脸争个对错,要争也是同馥宁公主争。

    “大哥和三嫂都在,我作为四弟媳,怎不能插手管二嫂的事了?不过话说回来,对客不该动粗吧。”

    意有所指的话,似给小刘氏提了个醒。

    小刘氏忙让人放开沈大郎和潘胭,笑着解释道:“方才两位太过激动,非要插手曹家的家事,我是不得已为之,见谅。”

    潘胭忍着怒火欲要上前为曹蓉解绑,却被曹家仆人拦下。

    小刘氏仍笑着,“都说了是家事,沈家媳妇怎还听不懂话呢?”

    潘胭想怼回去,被季绾拉住手臂。

    季绾上前,直面小刘氏,“您是二嫂的嫡母,是我的长辈,我不愿与您产生冲突,也知您受公主所迫,身不由己。让我将人带走,这件事,不会波及你们。”

    听她提起公主,小刘氏叹笑,“绾儿是官眷,该知馥宁公主的地位,与她为敌,与你有何好处?你又有何底气平息这件事?”

    小刘氏甩出一个不争的事实,“我可以放人,但你要知道,与人狼狈为奸、名声尽毁的女子,带回去也洗不清白了,会活在人们的唾弃里,痛苦不堪,不如远走他乡,图个清净。”

    季绾亦笑,

    好不讥诮,“您说得对,与人狼狈为奸、名声尽毁是洗不清白,但被冤枉的呢?”

    小刘氏摇摇头,妙龄的少女还是太稚嫩了,想法天真,“证明被冤枉了又如何?堵得住流言蜚语吗?除非始作俑者站出来,当众承认,还被害者清白。”

    “不试试怎知行不通?”季绾定眸,清冷决然,“馨芝,为二嫂解绑。”

    曹家仆人欲拦,被陌寒一个个踢飞。

    蓬头垢面的曹蓉被馨芝和潘胭搀扶着走出曹家宅门,含泪的眼凝睇前方的女子。

    清瘦却坚韧的女子。

    “绾儿为何冒险帮我?”

    季绾送她回到沈家门前,喟叹地取出银杏琉璃坠子,“因为廖姐姐。”

    留在廖姐姐身上的遗憾,她想在其余受害者身上弥补、释然。

    望月楼。

    馥宁公主迟迟现身在望月楼的雅室内, 看着跪地的沈濠,不疾不徐地坐在榻上,以染了蔻丹的手指勾起男人的下巴, 细细打量,“沈兄见外了,请起。”

    沈濠跪着没动,语气诚恳, “求公主高抬贵手, 放过内子。”

    “沈兄此言差矣,分明是曹氏不知廉耻被捉在床, 怎么算到本宫头上了?啊?”

    女子尾音上扬,是疑问,是威压。

    屈辱蔓延至心底, 沈濠握紧双拳, 低头认栽, “是小民失言,曹氏不知廉耻, 有伤风化。”

    “那,需要本宫帮你拟写放妻书还是休妻书?”

    一字之异, 千差万别。

    沈濠痛心疾首, 以额抵地,“任凭公主定夺。”

    馥宁公主舒坦了,向后仰去,单手支颐, “来人, 研墨。”

    一纸休书,断了夫妻多年的情意。

    沈濠按下手印, 甚至不敢去看休书上抨击妻子的犀利言辞,只求妻子不会再因他受到伤害,蝼蚁如他,无法在狂风骤雨时给予妻子保护,若他坚持抵抗,只会让妻子受到更大的伤害。

    沈家郎薄义,卿勿再遇。

    沈濠说在心里,颤抖着手递上休书。

    馥宁公主未接,笑着点弄额头,“会伺候人吗?”

    “小民善学。”

    馥宁公主抬起一只脚,伸到他面前,暗示意味十足。

    一旁的嬷嬷深觉不妥,但小公主正在兴头上,做仆人的,也不敢当众阻挠,她正要带人退出去,门外忽然响起宫人的来报。

    “禀殿下,通政使之妻季绾求见。”

    馥宁公主刚把脚踩在沈濠的肩上,闻言转眸

    够败兴的。

    据亲信报,君晟因案子滞留在囿苑,季绾暂无底牌,哪来的胆子与她面对面撕扯?

    一介医女,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变金贵了?

    “传进来。”

    “那个,公主,季氏身边还有一男一女同行。”

    “阿猫阿狗也能面见本宫?”

    “小的明白了!”

    楼里楼外大批护卫皆是馥宁公主的亲信,硬闯多半会铩羽而归,季绾吩咐陌寒和馨芝在外等候,打算只身入内。

    陌寒觉得不妥。

    季绾执意,“放心,她动不了我。”

    在来此之前,陌寒召集了君晟的部分隐卫,季绾知道,但凡陌寒一声令下,隐卫就会强攻,可沈二郎没有性命之忧,没必要发生冲突引起血案。

    陌寒睨向馥宁公主的亲信,暗含警告。

    亲信缩缩脖子,可抵不住铁血护卫的犀利目光,笑着请季绾入内。

    “公主在三楼雅室,娘子慢点,当心脚下。”

    季绾在走进雅室前顿住步子,沈二郎有着读书人的骄傲,若是让她看到他不堪的样子,或许一辈子都释然不了,抬不起头。

    遂,季绾叩了叩门,隔门问道:“二哥可好?”

    经一提醒,馥宁公主也注意到这个细节,歪倚在榻上摆摆手,示意沈二郎起身退到一旁。

    谁让她也有怜香惜玉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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