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1/1)

    程悦心在朦胧中感觉到身边的热源消失,她下意识地伸手摸索,却只抓到微凉的床单。

    睁开眼时,阳光已经从舷窗斜射进来,地板上投下一片金色的光斑,而昨晚濡湿的床单成为记录亲密的记号。

    换好衣服出来,游艇已经开出码头,停在一片僻静的海湾。雷耀扬坐在甲板上,手里拿着鱼竿,海风拂乱他的头发。

    听见脚步声,他下颌朝长桌轻抬:&ot;墟市的早茶,趁热吃。&ot;四五个纸餐盒在桌面上摆成小阵,虾饺皮透出粉嫩的褶皱,显然是今早刚蒸好的。

    “我要打个电话回事务所。”

    他转动渔轮收线,背心下肩胛随动作起伏,&ot;已经通知秘书,你这几天不回事务所,理由是你要静心研究案件。&ot;

    这种滴水不漏的风格让程悦心喉间泛起微不可察的涩意,他太擅长处理这种事。

    &ot;会钓鱼吗?&ot;他问。

    程悦心摇头。

    “程sir没教你?”

    &ot;他不钓鱼。&ot;程悦心看着他将鱼饵穿钩,&ot;他说静坐等待是低效行为,证据不会自己上钩。&ot;

    雷耀扬嘴角扬起:&ot;你的做事风格很像他,不过有时候最好的行动就是静止。&ot;他将钓竿递给她,&ot;试试?&ot;

    程悦心接过钓竿,模仿他刚才的动作甩线,鱼钩却缠在了护栏上。

    雷耀扬站到她身后,双臂环过她调整握姿,&ot;手腕发力角度要30度。&ot;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右手覆在她手上示范动作。海风送来他身上淡淡威士忌的味道和烟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大吉岭茶香,程悦心发现自己在默记这种气息的构成要素。

    鱼线第二次甩出时划出完美弧线。程悦心小小地欢呼一声,转头时鼻尖擦过雷耀扬的下巴,他的笑意加深。

    &ot;有鱼上钩!&ot;程悦心感到钓竿突然下沉。

    雷耀扬的手立刻覆上来帮她稳住钓竿:&ot;收线要匀速&ot;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动她耳后碎发,&ot;对,就是这样。&ot;

    一条石斑鱼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程悦心笑着转头,发现雷耀扬正看着她,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那一刻,不管是东星奔雷虎,还是警队卧底都成了褪色的剪影,只剩肌肤相触时真实的温度。

    当第叁次将钓到的鱼放回海里时,雷耀扬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震出特定频率,他扫过程悦心正在调整钓竿的身影,拿起电话走向船尾。

    程悦心收线的手势依然标准,耳畔飘来零碎字句:&ot;…晚上去会会他…落格…”&ot;她将鱼线多绕了半圈,海风卷走&ot;毒品交易&ot;几个音节。

    &ot;早餐凉了。&ot;

    程悦心吃完一个虾饺才开口:“靓坤找你麻烦?”

    对方倒茶的动作没停,褐色液体在瓷杯里荡出细微波澜:&ot;那晚我打伤了他,现在向东星讨说法。&ot;

    见她皱眉,欲言又止,雷耀扬又说:“他一直想找个理由吞了东星的场,借题发挥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迟疑了一下,“用东星耀扬的方式?”

    雷耀扬不答。她也明白,这是躲不过的一场交锋,从一开始涉足这些纷争,就注定要直面所有的暗流涌动。

    雷耀扬的手指敲了敲船舵,游艇在阳光下驶向码头。

    “送你去元朗韦文女友那,晚点去接你,”

    “在东星耀扬的地方也会有危险?”程悦心调侃道。

    “怕你闷。”

    雷耀扬叁人出现在铜锣湾,酒楼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

    酒楼包厢里,靓坤正坐在主位上,头上缠着绷带,身后站着七八个手持小刀的马仔,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雷耀扬,你带两只狗就敢来洪兴的地盘见我?”

    雷耀扬双手插兜缓步上前,加仔和韦文一左一右拉开距离,形成叁角站位。

    &ot;听说坤哥最近在帮蒋先生跑货?&ot;他直说重点,没有一句废话,&ot;货轮走公海时,有没有报备过货物清单?比如中东来的电子元件?&ot;

    靓坤的笑声卡住了。

    他身边的小弟交头接耳,显然不知道这批货的真正来头。&ot;你少在这胡说八道——&ot;

    &ot;我倒是好奇,&ot;雷耀扬打断他,声音陡然冷下来,靠近靓坤压低声音,&ot;要是让蒋天生知道,那批被警方查获的货,还有两成不知所踪…&ot;他没说完,却看见靓坤喉结目露凶光,握钢管的指节发白。

    沉默在茶楼吵杂声里蔓延。

    最终靓坤啐掉烟头,鞋底碾出火星:&ot;你好嘢。&ot;他走向门口,经过雷耀扬时放下下狠话:&ot;那条女最好不好再出现在我面前。&ot;

    返回元朗接程悦心路上,韦文忽然想起什么:&ot;扬哥,阿茹她像只麻雀一样,话多得烦死人,程大状会不会…?&ot;

    雷耀扬挑眉,想起程悦心板着脸的模样,难得轻笑一声:&ot;别让她把人逼走就行&ot;

    白炽灯管在程悦心头顶嗡嗡作响,瓷碗里的芝麻糊凝出薄薄油膜,店内飘着甜腻的茉莉花香混着红豆沙的焦苦,让她想起昨夜游艇舱里纠缠的威士忌与海盐气息。

    程悦心坐在糖水铺角落看着面前的招牌芝麻糊汤圆出神,阿茹在厨房煲她的红豆沙,手里汤勺一下一下搅动着,隔着透明玻璃,每叁十秒就用眼角余光扫向程悦心,像只爪子挠心的小兽。

    再瞄过去的时候,正与程悦心视线对上,她关掉煤气炉,鼓起勇气绕到程悦心对面坐下。

    “程大状是不是不喜欢吃芝麻糊,换一样?”

    程悦心勉强扯动嘴角:&ot;不用了,谢谢。&ot;

    阿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程悦心,“听说你帮东星打赢过官司?”

    “嗯。”

    “哇,真厉害!”阿茹双手交握,一脸崇拜,“我们最怕就是惹官非。”

    程悦心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她心里清楚,他们对她的“敬重”,大多源自她律师的身份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阿茹身子往前凑了凑,:“程大状,我跟你说…”

    见程悦心抬眸看她,阿茹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夜总会那边有几个舞小姐,好冧扬哥,想做阿嫂,你要盯紧一点。特别那个叫阿ay的,特意去学调酒。&ot;阿茹掰着手指,&ot;连扬哥喜欢威士忌都记得&ot;

    程悦心忽然将汤匙斜插进糊状物,黑芝麻顺着瓷壁缓缓塌陷,她望向街上的霓虹灯牌。

    阿茹的絮叨忽远忽近,像老式收音机接收不良的杂音。程悦心凝视碗中晃动的倒影,惊觉自己竟能精准复述雷耀扬的雪茄品牌:hibasiglovi,配芝华士威士忌时偏爱用冰镇过的岩石杯。

    程悦心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想起陈少婷,但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他的事,我管不到。”

    阿茹撇撇嘴:“程大状,你就别瞒我啦,扬哥为了你,把洪兴靓坤打到爆晒缸,对了程大状,上次给你准备的衣服合适吗?”

    程悦心想起那两套情趣内衣,眼神闪过一丝窘迫,她怎么也没想到阿茹会突然提起这事,“还行。”她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便不再言语。

    阿茹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越发来劲:“我就说嘛,扬哥会喜欢这样的。”

    程悦心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阿茹,你跟韦文在一起多久了?”

    阿茹被问得一怔,随即甜蜜地笑了起来:“快两年啦…”

    她没说完就被脚步声打断,雷耀扬和韦文走了进来。

    雷耀扬目光一扫,便落在程悦心身上,见她眼神带着几分不自在,以为阿茹烦到她,不禁微微皱眉:“聊什么?”

    阿茹想说点什么,被韦文拉进了厨房,粗声喊着让她记得要加陈皮,阿茹边加陈皮边从厨房探出头,眼神闪出八卦的光芒。

    雷耀扬走到程悦心身旁坐下,深色的糊状物里,汤圆的糯米皮被糖水浸泡得肿胀,他用指背碰了碰瓷碗:“有点凉了,换碗红豆沙?这里的红豆沙加十年的陈皮,治你熬夜看文件的胃病。”

    程悦心摇头:“不用。”

    “那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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