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2/2)

    “不过他们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北伐成功了,继高平之后, 洛阳、长安, 也都回到我们手中了。”

    “是的,教化。要推行我们的教化,培塑我们的百姓,建造我们的国家。”

    郗如在高平待了许久,有许多的话可讲。

    直到郗如渐渐停下,她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先回车上吧,我一个人再待会儿。”

    “阿如,人有性别,可是权力却没有。”郗归悠悠说道,“只要有足够的权力,自会有人忘记你是个女人。你们在兖、青,拥有的是实实在在的权力,北府军的将士在为你们撑腰,分田的利益在帮你们收拢人心,如此种种,那些百姓,为什么要拿性别来为难你们呢?”

    朝会

    郗归扯了扯嘴角:“你说得也是。无论如何,自得其乐变好。对了,你觉得慕容楚如何?”

    郗氏阿回就这样重生于太昌三年的元旦, 她从世家贵女的温软茧房中幡然醒悟,从此闯入那个原本属于男人的世界,去拼搏,去筹谋,也去争夺。

    郗归说:“阿如,说一说高平吧,也好教曾祖父他们知道,高平如今是番什么样貌。”

    郗如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挺好的。在广固的时候,她与我还有南烛姐姐接触过,是个很心善的人。难得她经历了那么多,却没有怨天尤人,还能对众生怀有一颗慈悲心。”

    第二日是除夕。

    郗归一大早起来,便带着郗如在祠堂祭祖,而后打算去京口一趟,到郗声、郗和与郗岑的墓前祭拜。

    “金乡有一座古庙,乡民们说,那原本是咱们郗氏的族学,后来胡人来了,好多建筑都损坏了,渐渐就没了学堂的样子。”

    “再往后,鲜卑人在那里供奉了他们的神,慢慢就变成了一座小庙。”

    郗氏阿回接过了这些,她做得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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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兄, 前些天是你的祭日, 可朝中事多, 我便没有亲自过来看你。”

    临出门的时候,郗归叹了口气:“你母亲她、也是个可怜人。前些日子她还写信问我,探听你父亲今年回不回来过年。”

    “嗯。”郗如深吸一口气,回忆着高平的一景一物,脆生生地开口讲道,“我们到高平的时候,正是初春时节。天还带着几分凉意,可树上却已有了新芽。”

    郗如扶着郗归上了牛车:“这世上可怜人多了,相比之下,母亲起码衣食无忧。”

    郗归也很赞同这点:“我与她见了两面,也觉得是很有慈悲的一个人。北方战乱之后,有不少流离失所的妇孺,我约略问了几句,她自己也愿意去救助那些可怜人。”

    “所以新政中很重要的一条便是加强教化?”

    自从郗途战死的假消息传来、郗如与谢粲吵过一架后,这母女之间,便干脆不再见面了。

    “姑母,我明白的。”郗如平静地回道,“现在这样也很好,母亲很喜欢谢家,她在那边照顾姨母留下来的表弟,过得也还算顺心。若是真的朝朝暮暮长相厮守,恐怕又要觉得我父亲不解风情,或是忧心不能生个男孩儿了。”

    “化冻的那天,河边动静可大了。我在屋里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震天雷爆炸了。”

    “白骨归黄泉,肌体乘尘飞。”

    郗嘉宾死于太昌二年冬月, 留给了郗氏阿回一块兵符、一份名册,和一个蠢蠢欲动的希望。

    “百姓?”郗如眨了眨眼。

    郗归坐定之后,轻叹了一声:“我不是要劝你,只是觉得感慨,她想要的,你父亲大概是不能给她了。”

    郗嘉宾是一个旧时代的启蒙者,他留下了北固山的一切,留下了宋和,留下了顾信,还有无数受他恩德的蓬门学子,以及高平郗氏那一间间的商铺。

    姑侄俩挨个摆上祭品,奉了纸钱,一时都有些怅然。

    从此以后,融入山川,汇入四时, 唯独不再有旧时音容笑貌。

    人死之后,肉体凡胎终会消散于世间。

    “北方如今正在热火朝天地推行新政, 很快,我就能带你回高平了。”

    天阴沉沉的, 稀薄的日光穿过厚厚云层,照在这一地枯枝残叶上,愈发显得冷了。

    “那可真好。”郗如笑着说道,“我们今天去京口,正好也看看那边的慈幼院和学校。等过完年,也可以请慕容公主过来瞧瞧。我瞧着她心中到底有些郁郁,若能做些事情疏解一二,那就再好不过了。”

    “伯祖父的墓地就离那儿不远,他临走之前,特意选了一块地方,说等天下太平之后,姑母和父亲会带着葬在京口的郗氏先祖,一道归葬高平……”

    “是的,也许会有反对之声,可绝没有到足以蔚然成风的地步,所以也没有传到你的耳边。”郗归缓缓说道,“阿如,你要记住,权力是没有属性的。它既没有性别,也没有善恶,只是单纯的权力罢了,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端看掌权者怎么去使用它,百姓也是一样。”

    她紧了紧斗篷, 拿着一瓶酒与一只爵,在郗岑墓边坐下。

    “民者,水也;君者,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然而除此之外,还要牢记一条:水无善恶,唯因地势而行;民亦如水,为政者当导之引之,万不可一意壅塞。”

    郗如若有所思地点头:“他们之所以会因鲜卑人分田一事提出异议,是因为这确实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可官长是男是女,对普通百姓而言,却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冬日的墓园很是冷清,寒风瑟瑟,似带着江水中的湿寒,令人平生几分伤感落寞之意。

    “高平依着大河,河水还未完全化冻,仿佛与周遭的山凝成一块,很是肃穆。”

    一阵风吹过,紧接着就飘起了雪粒, 零零落落地洒在墓碑上, 也落到郗归身上。

    牛车抵达墓园时,已然过了正午。

    郗归一边听着,一边缓缓擦拭着墓碑,心中流淌着一种难言的情绪。

    郗归笑了笑, 抬头看向北方, 可霰雪纷纷, 模糊了她的视线。

    谢粲心里对郗如存着气,又不满郗归逼谢瑾离婚,再加上郗途征战在外的缘故,这几年春节,她都是在谢家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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