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2/2)

    两人驱动战马,相向而行,很快便聚到了一处。

    当最后一面代表北秦军队的旗帜倒下,战场上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声。

    他高声喊道:“弟兄们,保卫寿春,保卫江左,在此一战!告诉我,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们在路上憋了一肚子的火,生怕赶不上寿春的大战, 救不了此处的同袍, 如今好不容易抵达战场, 自是要酣畅淋漓、痛痛快快地战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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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何冲率领的援军终于到来,寿春城下的战况骤然改变。

    薤露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若非亲眼得见,又有谁会知道,成千上万的尸体陈于战场,究竟是副怎样震撼而又可惧的场景?

    终于,在明亮的太阳高高升起之时, 寿春北城门外的敌虏被全部歼灭, 西城门外的北秦军队, 也被打得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何冲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将军放心,我这就带人去峡山口,势必不让北秦人越过峡山一步。”

    何冲与高权等人一样,都是郗照北府旧部后人,曾一道在北固山的庄园中操练数年。

    人头攒动的战场上,何冲与郗途遥遥对视,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同时又深深地明白,此时还并非能够互诉衷肠的时机。

    当激战的情绪回落, 嗅觉也瞬间敏锐了起来。

    偶有几个重伤未死的北府军士兵,被负责检查的军医发现,周遭便会响起一片欢呼,在这沉默的一隅,显得分外醒目动人。

    然而,他们根本来不及休息,便因战场上扑面而来的血腥停下了庆祝的动作。

    朝阳灿烂辉煌,仿佛带着人间的一切希望,可其下笼罩的,却是无数再也无法发出声息的烈士尸体。

    “好!”郗途转过身去,扬声道,“开城门!将士们,随我出城御敌,尽灭城下秦虏!”

    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更是无法被轻易回答的难题。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庆祝这一战的胜利。

    郗途紧了紧脏污的盔甲,拿起手边的长矛,大喝一声:“集结!”

    雄浑的军号声响起,郗途策马立于阵前,扫过将士们的面庞。

    早在加入北府军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战死疆场是自己这一生能够获得的最为光辉的荣耀。

    几个时辰前还有说有笑、与自己一道整理盔甲、畅想未来的兄弟,此时竟已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们仿佛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这一战, 他们实在付出了太过惨烈的生命代价。

    他们奔驰千里来到这里,便是要为了北府、为了徐州、为了江左、为了千千万万百姓的安稳生活而奋斗厮杀!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熟悉的信号弹终于在寿春城南响起——何冲所率的援军,终于破除重重阻碍,抵达激战中的寿春城。

    援军虽是远道而来,可却并未因疲惫而削弱战力。

    不到一月的工夫,寿春便已成为了北府军上千将士的埋骨之地。

    战败的端倪一旦显现, 很快就会像瘟疫一般扩散开来。

    他们和刘坚一起,度过了最为肆意的少年时光,纵使彼此间少不了意气之争,可却仍是比亲人更亲的存在。

    当北秦战将的怒吼与大刀, 都无法阻拦其麾下士卒的退意时,战败已是显而易见地接过。

    时间紧迫,他们内心有太多的感叹来不及说,最终只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峡山”二字。

    何冲不能想象,向来立志建功立业的刘坚,在峡山口那最为艰难的战场上,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北府军的军旗,在昏暗的光线下强劲地飘舞着,发出猎猎的声响,响应着城下的战斗和声。

    保家卫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使命。

    同样的场景,也在寿春西城门外发生。

    将士们很快有序而沉默地行动起来,快速地收拾战场,将武器与遗物归类放置,尸体则按照军规,分类火葬。

    郗途虽不忍心让远道而来的援军再次奔驰,可却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最后只能恳切地说出一句“拜托”。

    北秦军队这一日连连受到惊吓,本已是勉强支撑、苦苦捱着, 又如何能够对着北府军声势浩大的援军面不改色?

    城墙上还在嗖嗖地发射着箭雨,郗途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鏖战结束的那天, 寿春附近下起了连绵的大雨。

    “准备好了!”回答他的是嘹亮的吼声。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1

    将士们先是杀尽了城下惊慌失措的胡虏,而后又与下一波冲刺的敌军激烈搏杀。

    至于现在,虽然没有火器,但至少,他们还有自己这一腔气力。

    乌鸦的嘶鸣混合着敌我双方的吼声,给凌晨的战场添上几分悲壮之感。

    欢呼过后,则是自骨血之中散发出来的浓重疲惫。

    惨烈的厮杀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凌晨,几个时辰过去了,郗途始终没有带人回城,将士们靠本能挥舞大刀和长矛,在兵器相接的铿锵声中保卫家国。

    最危险的时刻已然结束, 将士们笑着呼喊, 笑着跳跃, 笑着流泪。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跨越护城河的吊桥慢慢放下,披坚执锐的将士们策马而出,穿行过地面零散分布着的火焰,执刀砍向一个个因突如其来的火箭而惊慌失措的北秦士卒。

    当北秦士卒因为北府军的悍勇而心生怯意时,郗途敏锐地察觉了这一变化,带着北城门外的将士,一路冲向敌人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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