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鸢 第60节(2/2)
所以他说程霜岚该死，她就应该下黄泉，亲自向阿姊他们赔罪道歉。
漫月知道自家娘子是不必说的纯粹良善，却仍是觉得对一个结识不到一日的娘子如此慷慨，实在犯不上，便劝：“好娘子，那湘裙您不是说要到及笄礼才能拿出来？”
“既许久不见，何苦如此难堪？”二人之外，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音。
见他露出破绽，敌军首领趁机用刀戳刺，势要让他当场毙命，喇布由斯见状下盘发力，翻身坠到地上，身上的箭也因此又入肉三分。
程尘光手中一烫，抚之如娟的汝瓷刻花盏“咔哒”一声分作两瓣，茶水顺着开裂的罅隙，争先恐后涌了个尽。
程尘光眉心突的一跳，噌地站起身，拔剑指向他，“程枭，你敢！”
“多程鸣鸢姊姊。”何婉枝羞赧地低了低头，又抬眼？向镜中的易鸣鸢，忽然想起什么，对贴身的侍女道：“漫月，你去将我阿娘留下的那袭八幅湘裙拿来。”
如今何婉枝这身量自是无论如何也穿不了的，一旁的易娘子倒正合适……
程枭和程尘光一眼便认出了他，不约而同步下石阶，撩袍欲要行礼，却被虚虚扶住。
站的稍前的少年亦生得俊秀，清丽的缥色的翻领长袍将他衬得越发唇红齿白、翩翩焕然，然则那双眼睛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持重沉色，但也是含着善意的笑的。
二人皆应是，恭敬起身。
方才说话的郎君年长些，约莫双十年华，一身雪色襕衫，朗眉星目，正得体地望着二人笑。
曾经不可一世的喇布由斯躺在地上，指尖轻轻摩挲羊皮纸上的图画，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忏悔。
前因后果听完，魏濯对于程尘光掳人的行为十分震惊，痛心疾首道：“表兄你……你怎能如此？”
程尘光却执拗一般，迟迟不肯放剑。
当初谒泉山下，程尘光质问他的阿娘为何要抛下彭池三千百姓，又为何要眼睁睁？着对她有相救之恩的阿姊和姊婿前去赴死，若非因为她，马春顾及父亲及姑母的身份，如何敢发兵诘难，又如何会有那般惨烈的结局？
魏濯的目光在对面二人身上流转片刻，最终还是问道：“表兄与将军，因何事争吵？”
魏濯望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青年，温和笑道：“程小将军，久违了。”
衣襟里还放着第二个锦囊，他伸出染血的手往里掏，艰难地把字条掏了出来，上头字迹娟秀，旁边还附了图画，是三只小兔子，模样甚是可爱。
这边两人正是剑拔弩张，倚兰院中却一派岁月静好。
易鸣鸢死死盯着对面人眼睛，“我为何要死？”
第83章
气盛的少年，什么绝情刻薄的话都说得出口，程枭母亲的死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便找准这个痛点，狠狠蹂躏践踏，不留情面，激得程枭与他打了一场。
程枭居高临下？着他，背后是沉没的暮色，“见与不见，你说了不算。”
程枭眉峰一挑，“程尘光，谁与谁过不去？”
程尘光随手将掌心碎瓷扔到茶案上，姿态闲适：“若我偏让你见不到她呢？”
“当初金銮殿上一别，程小将军的英姿，朕至今印象深刻。”魏濯神情真挚，又道：“旷日已久，朕还未程你戎马倥偬，佑我大越疆土。”
程枭垂首，“臣之本责。”
“我如何不敢！”
易鸣鸢最后为何婉枝点上口脂，望着镜中敷过粉后面色红润的少女，赞道：“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小阿枝好颜色。”
程枭和程尘光纷纷转首？去，见亭下早已枯败的荷塘边，不知何时立了两个人。
“程枭，你不妨？？这画中人！你有什么资格朝她指剑！”程尘光双目猩红。
“久违了，圣人。”
“朕微服在外，一切从简。”魏濯刚刚经历过变声，话音已有了几分低沉意味。
左秋奕心想也许是送过去埋伏的那个女奴没能成功下毒，不过，能送回来几封有用的情报，已经很好了。
程大娘子，程漾的画像。
应该去死的另有其人。
却见那多年不见的昔日友人恶劣地扬了扬唇角，手中长剑挥转，指向挂在一旁稍显易旧的美人画卷。
画卷被剑气震的微荡，脆弱的纸面险些触及雪亮的剑尖。
程枭扫了一眼，忽尔心生索然，他放下剑，说道：“程尘光，我不欠你。”
何婉枝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摆摆手：“现今便拿出来罢，我辶着鸣鸢姊姊恰好能穿。”
他身旁一直未出声的年轻太傅周映真提议：“不若先将那位易娘子请出来，究竟该如何，还是要让她自行决断。”
“喇布由斯！”
程尘光似乎也觉得荒唐，哂笑道：“因为一个女郎。”
二人杀红了眼，直到最后各自打得没了力气，以程枭勾破他的左肩，他划伤程枭的右臂为终，自此割袍断义，不复相见。
漫月迟疑，那湘裙是大娘子生前，太后为其笄礼提早三年命人备制的，裙身是六彩织金晕的锦缎，上头诸般花样绮丽，精妙绝伦，再无法复刻，因此世上只此一件。听闻大娘子十分喜爱，出嫁前还时常穿。
如今也是他，劫卩了程枭身边的人，令他千里迢迢奔逐而来，率先打破了五年前的应诺，可他心中，却是半丝快意也无。
落地前他看到身旁有人赶来，似乎是那个被他害死了阿叔的家伙，又似乎不是。
“程枭，你一定要与我过不去吗！”程尘光终于维持不住淡然，暴怒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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