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绿殇(陈皮视角)(1/1)

    天色已经晚下,陈皮放开陈玉楼后,匆匆出了宅院。他在陈玉楼身上一饱兽欲后,并无想象中的开怀,陈玉楼到底还是不懂他的意思。陈玉楼不喜欢他,可他喜欢陈玉楼,所以会这样,他在嫉妒。

    他爬上了后院的一颗大树,冷眼看着陈玉楼跌跌撞撞地离开,才翻身重新回到了这间宅子。出于报复和安全的考虑,他并未重新置办宅院给三月绿,而是将三月绿安置在了地窖里。没有任何人,甚至连陈玉楼都想不到,三月绿就被关在地窖里,多可笑?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脚下!

    陈皮木然地掀开了地窖的木板,几丝阴冷的气味在空中弥散,陈皮提了壶酒走入了地窖。地窖里只有一盏小灯照明,三月绿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是一道深邃的疤痕,就像有一条肉虫缠在他脖子上。他睁开眼看见陈皮时有些瑟缩,桌上的伤药和食物他已经用了大半,但是长久未见阳光使得他的脸色很是苍白,比从前虚弱了很多。

    陈皮喝了几口酒,将酒放在了桌上,似想离开,三月绿开口叫住了他,道:“我,能上去洗个澡吗?”

    陈皮笑了笑,他走到三月绿身旁,几个月不曾清洗,靠近了便能嗅到三月绿身上那酸臭的异味,陈皮勾唇笑道:“原来,你也是人啊。”

    “我自然是人。”三月绿怔了一下,道:“你救我是为了什么?”

    陈皮冷眼看着三月绿,没有出声,三月绿抿了抿唇,道:“陈玉楼他如何了?”

    “他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死了。不过,我师父和张启山又救活了他。”陈皮拍了拍自己的腿,看着三月绿的眼神,恶意地笑道:“我刚才才上了他,你听见了吧?滋味比从前还好。”

    三月绿皱起眉,后退了两步,道:“你恨他吗?”

    “恨?”陈皮笑了起来,看着三月绿道:“上他就是恨他的话,那我确实应该让你好好洗洗,然后干死你。”

    “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三月绿深吸一口气,他看着陈皮目光里的森冷,硬着头皮道:“你还记得你写过几次纸条给陈玉楼吗?”

    陈皮脸色微变,起身提起三月绿的领子,道:“你做了什么?”

    “不,不是我做的。”三月绿眼中出现几丝痛苦,道:“是你的师父,调换了你的纸条。换成了缱绻柔情的话,让我交给陈玉楼,安慰他,引诱他”

    陈皮的脸色变得很僵硬,他看着三月绿的样子说不出话来,三月绿掰开他的手,跪倒在了地上,道:“最开始,我和他在南风馆相遇,我是想搭上他,过上好日子。可你师父带人来了南风馆捉奸,之后又从南风馆买出了我,他把陈玉楼所有的好恶都给了我,让我记熟。我以为,我以为他只是想让我勾引陈玉楼,让张启山厌恶他可是,可是直到他那天派人来杀我,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打的那个主意后来,你告诉我,陈玉楼看不见了,我才明白”三月绿失声痛哭了起来,“我后悔了,我真的不应该帮你师父那样去伤害他。”

    “你他妈明白什么了!”陈皮心头的怒火一下被点燃,他隐约猜到却又不敢相信,一脚狠狠踢在三月绿心口,三月绿被踢翻在地上,身后的罐子碎裂开来,他却犹如未觉,一边哭一边笑道:“明白什么?枉你还是他徒弟,咳咳他杀了我之后,会扮成我的样子,甚至不用扮,模仿我的声音就可以和陈玉楼在一起!”

    三月绿几乎是嘶吼出来了,这个念头压在他心底好久好久,许是今日地窖上的压抑呻吟和陈皮身上的气息刺激到了他,三月绿一直不敢想陈玉楼在他死后会经历什么,但现在事实就像动物撕开的皮毛,血淋淋的将真相摆在了他面前。

    “呜”三月绿捂脸痛哭,抽泣,道:“你真的不应该怪他,他是最无辜的。被你们喜欢,被你们厌恶,被你们算计,呵,我的夫君他做错什么了吗?”三月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陈皮的脸色在阴暗的地窖里看得不甚分明,三月绿却也不惧了,豁出去地笑道:“我唤他一声夫君,也不怕你会生气,会杀了我。你救我,如果不是想像你师父那样利用我,伤害他,那你也不会让我见他的。寻常男子,都还能三妻四妾呢,他可是堂堂的卸岭魁首啊,被你们当成婊子似的随意奸辱,你们这些混账,根本就不知道爱护他,还要求他喜欢你们,真是可笑。”

    三月绿啐了一口,笑声愈发地大了,道:“你下次,再带他来这儿,让我再看看你怎么欺负他的,他看你的眼神一定全是厌恶。”

    “你给我闭嘴!”陈皮挥拳打在了三月绿脸上,那一拳出手极重,三月绿整个身子都偏了,半张脸高肿着,吐出了一口血,道:“我说中了啊,说到你最害怕的地方了,你自己也知道啊,他讨厌你。”

    陈皮僵在了原地,三月绿将一些事挑明了,陈皮返回了地窖之上,重新锁上了地窖的木板,推来柜子一遮,便隔绝了地窖里的声响。

    陈皮走回了帅府,陈玉楼站在二楼,俯视着偏厅里的景象。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架在张启山面前,尽管身上全是血污,但也仍难减弱他面容的俊美。这个人,是张启山近来最宠爱的部下——金堂。

    陈皮看了陈玉楼一会儿,他相信陈玉楼看见了他,但陈玉楼并未有任何见到了他的反应,陈皮也走到了偏厅的门口,道:“就算是再妙的易容术,在他脸上划两刀也就知道了。”

    张启山看着金堂没有动,张日山拔出了腰间的刀握在手中,道:“佛爷?”

    “罗老歪行为粗鄙,这点你倒是和他很像。”张启山倒在沙发上,勾了勾手,道:“坦白说,你即便是罗老歪,我也不会杀你了。长沙已经稳定,你活着归降我,可比死了好。”

    金堂笑了起来,嘴角溢出些血沫,摇头道:“但我真的不是他,为什么你一定要我承认我是罗老歪?”

    张启山看了二楼的陈玉楼一眼,他的神态很平静,又带着几分好奇,就像在看热闹一样。若是以往他一定会让陈玉楼在金堂的脸上划一刀,但此时他却变了主意,道:“这样吧,你若从此离开,就去领一百个大洋。若是还想留下来,证明给我看。”张启山指了指张日山手上的刀。

    金堂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一股狠绝和嘲讽,他看了眼提议的陈皮,冷笑一声,道:“老子在猛洞河风里雨里那么久,还在乎一副臭皮囊?”说着,便拿起了张日山手中的刀,没有任何犹豫,从左眼角横贯鼻梁至右脸的颌骨,便如杨采桑之前在陈玉楼脸上划的刀疤一样,一刀又一刀,那俊美的脸颊转瞬间变得狰狞而血腥,暗红的血液从伤口处不断流出,看着十分瘆人。

    金堂目光十分坚定,他未曾看陈玉楼一眼,脑海里只不断回忆起杨采桑当时如何出刀,脸颊火辣辣的发痛。他从前的脸不好看,也不珍惜,换了张俊脸后他每日总要照几次镜子,好好梳头整理。从前他有权势地位时,觉得那张脸和粗鄙的脾性配不上陈玉楼。后来他有了脸,也多看了些书,却觉得身份地位配不上陈玉楼。

    “够了。”张启山开了口,金堂那一刀未曾停下,那俊脸上纵横的刀疤和血液教人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翻卷的脸皮是他真正的肌理而非人皮面具,张启山握住了他的手,道:“我说够了,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人长得太可怕,明白吗?”

    金堂这才罢了手,抹去脸上的血,但那血委实太多了血,除了上战场受伤,罗老歪未曾流过这样多的血。张启山朝张日山做了个手势,张日山便转身拿出药箱给罗老歪止血。

    “你还真是拼。”张启山看他的目光有些深沉,罗老歪轻笑一声,道:“不过一张脸外搭一百大洋罢了,跟着佛爷您,这些东西又算什么?”

    “好,你先领两百大洋回去养伤。若是闲不住了,便去军营替我操练将士,从云南回来我会让你得偿所愿。”张启山指了指罗老歪,这段时间他对金堂是有几分欣赏的,尤其是在确定了他不是罗老歪后,这欣赏里还夹杂了少许的愧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张启山觉得他真的有些多虑了。

    陈玉楼没有再看偏厅的事情,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陈皮握紧了拳,他想起了当初他刻在陈玉楼脸上的口子,金堂那一刀又一刀的划在自己脸上,似乎是在嘲笑他。陈皮上楼看过二月红后,又走回了那个地窖。他知道,他永远没办法去恨,去怪二月红,尤其是在二月红躺在床上,沉睡不醒的时候。

    陈皮心里沉甸甸的,打开地窖的木板,他看见了眼睛哭肿了的三月绿。三月绿似乎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回来了,见到陈皮他也不再哭闹,而是朝他叩拜而下,道:“你救过我,无论如何,我是该感激你的。先前是我错了,你要怎么处置我都好。”

    “怎么都行么?”陈皮轻笑出了声,三月绿咬了咬唇,道:“能不能,让我最后看他一眼?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好啊。”陈皮拍了拍三月绿的肩膀,捋开他的头发,下一秒,他的手扼住了三月绿的脖子。他的目光在此时变得凶狠,三月绿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才救了他的人,转瞬间就要杀了他。

    “你去天上看他吧,一直地看着他。”陈皮的话音落下,伴随着“咔嚓”地骨裂声,三月绿地头歪歪地倒在了肩膀上,他眼睛里的神采开始退散,瞳孔放大,未曾流出的眼泪滴淌了下来。

    陈皮胸膛起伏不定,他静看了三月绿的尸骨一会儿,转身走出了地窖,将锁重新锁上。很快,要去云南了,他也回去,为二月红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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