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入套(1/1)
清晨的阳光射入庭院,解缙家中出现了一个不常见的客人。解缙为九门中排行最末,其本身并未涉足多少盗墓的营生,但却做着长沙最大的军火生意,且解缙其人博闻强记,善于布局谋算,九门若是有集体行动,解缙一般都会充当军师的角色。
在他看见陈皮到来的时候,并未表现出多少惊讶,陈皮忍不住道:“解九爷,你好像知道我会来似的?”
“那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既然来了,总该是有事。”解缙摸了摸书桌上的一个铁盒,和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坐。”
陈皮看了那铁盒一眼,道:“大清早地,九爷就头疼?”
解缙笑了笑,并未说话,他有头疼顽疾,一度以吸食鸦片以缓解疼痛,这在九门中并不算是什么秘密。鸦片吸食后,虽然很影响人身体健康,但解缙素来做的不是体力活,以解家的财力,他便是天天抽,除了对他身体的妨害外,并无其他影响。
陈皮从布包里拿出一卷图册翻开,指了指上面的图画,道:“这个图案解九爷可识得?”
“这不是凤凰胆吗?”解缙看了眼那图册上的画,推了推眼镜,道:“别名雮尘珠,我只知道搬山道人一直在找此物。你为何对这个感兴趣?”
陈皮对雮尘珠所知不多,只是想起那日在瓶山鹧鸪哨似乎就是因此物与陈玉楼决裂,不由道:“我是在一个人的背上看见了这个图案,如果生在人的身上,您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生在人身上?”解缙挑了挑眉,他着重注意到了这个生字,不是纹,不是画,而是生,他想了一会儿,道:“据我所知,搬山道人寻雮尘珠是为解除搬山一派的诅咒。如果是生在身上的,那应该就是被诅咒标记的意思吧。”
“什么?”陈皮皱起眉,道:“那你还知道相关的事情吗?”
解缙饶有兴致地看着陈皮,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你是从谁的身上看见了这个图案?总该不会是你师父吧。”
陈皮抿了抿唇,道:“是一个人,很重要的人。”
“哦,那我帮你问问一些研究这方面的朋友吧。”解缙点了点头,算是允下陈皮登门所求,陈皮听后喟然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解缙有些意外陈皮的郑重其事,只听陈皮又道:“还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师父。”
陈皮从解家离开后,路经西街,走到了昨天那条巷道中,里面已经看不见人了。陈皮看了眼三月绿的家中,门窗紧闭,似乎还未起来。他潜意识地觉得,陈玉楼应该是回家了,不可能那副样子还去见情人,便也回了红府。
只是想到解缙所言的诅咒之事,陈皮心中仍是无法平静,便写了张纸条:对不起,昨天我太过冲动。诅咒的事情我可以帮忙。
陈皮举起这张纸条打量片刻,将纸条卷成团,又写到:我既然对你有用,那为什么不用我帮你解除诅咒?
陈皮想了想,仍是觉得不对,又写了张:三月绿可以帮你解除诅咒么?
地上的纸团慢慢多了起来,陈皮最后在一张信纸上写道:或许那两个月的事情对你来说只是一段不愿提起的过往,但对我而言,那是真实存在过的,很重要的记忆。无论你是谁,我都想尽我最大的可能帮你,你或许会觉得我假惺惺的,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就从你自身的角度出发,需要我的时候你不用顾虑什么,我会慢慢学着克制。
陈皮放下毛笔,待纸条上的墨迹干了,才动身前往乌衣巷。如果陈玉楼回去了,他现在应该还在床上修养,陈皮打算留纸条,也是顾虑着他和陈玉楼见面后会争吵,让陈玉楼再度受伤,倒不如把自己的意思转达过去,依照陈玉楼的性格,他冷静后迟早会找自己的。
只是,让陈皮意外的是,他潜入宅院后并没发现陈玉楼,他不知陈玉楼是否被借去帅府,便将纸条放在了他屋内,又去了躺张启山府上。
陈皮到帅府,自然是瞒不过二月红,他便直接打着找二月红的名义前来。只不过,他是二月红一手养大的,他的心思又怎瞒得过二月红?
二月红同他交谈了几句,便发现他心不在焉,道:“你在找谁?陈玉楼吗?”
陈皮怔了一下,道:“师父,你真的喜欢陈玉楼吗?”
“如果你好马,得了一匹万中无一的良驹,你会给别人吗?”二月红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皮,陈皮摇了摇头,道:“不会。可是,这个例子不恰当。”
“但也有相通的地方。”二月红的指尖轻轻敲在桌上,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只是一匹马,即使再怎么精良,我也不愿意让你骑呢?甚至,在你偷偷牵马,骑上它跑远了,我还重重地罚你。可我若是真的要罚你,可不会就是喂一晚上蚊子那么简单了。”
“师父疼我,我一直都知道。”陈皮低下头,道:“既以马论,是否我一个月可骑它几次?”
“可那匹马不是我的。”二月红看着陈皮脸上的表情,扬起了嘴角,道:“要是旁人偷骑了大帅的爱马,你觉得会怎么样?”
陈皮的嘴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二月红同他又聊了几句别的,便沉静了下来,陈皮自觉告辞离开。待他走后,二月红唤来手下亲信,道:“你让阿大和阿二再以洒扫的名义,去探探胡八一的口风,陈玉楼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我这徒儿的反应倒是太怪了些。”,
“是。”那亲信领命退下,不到半个时辰,便得到了回音,二月红看着桌上的信纸,不由笑道:“逆徒,真是不长记性。”如先前那般,二月红将信纸放在了烛火上点燃。
“二爷,胡八一似乎也不知道陈公子去了哪里,还以为他人在帅府。”那仆人说完,二月红目光出现几分狡黠之色,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你们这次回来的这么快,胡八一可有起疑?”
“那倒没有,我们说他不在帅府,他就又出去寻人了。”仆人的话让二月红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仿着三月绿的笔迹在一张蓝色小笺上用娟秀小楷写道: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奴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写完最后一个,二月红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等到晚上,将这小笺交给三月绿,让他下次看见陈玉楼,塞进他衣服口袋里。”
================================================================
巳时的时候,陈玉楼醒了过来,脑子的休息已经够了,就是身体还酸得很,一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药味。三月绿发觉他醒来,忙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道:“来,把药喝了,我还熬了汤,买了些小点心。”
陈玉楼撑着手肘从床上坐起,见三月绿想扶他,本想摆手,但看他眼中关切和那热腾腾的汤药,却不好拒绝他,毕竟这样的温柔关切,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体验是什么时候了。
三月绿看着陈玉楼喝药的样子,傻傻地笑了起来,陈玉楼几口喝完苦药,道:“我喝苦药,你那么开心?”
“不是啊,是你没有推开我,我很开心啊。”三月绿拿起桌上的一个绿豆糕放入陈玉楼嘴里,道:“不苦了吧?我去给你舀汤。”
陈玉楼按着肩膀活动了一下双臂,道:“三月绿,你同情我吗?”
三月绿惊讶地转过头,他看见陈玉楼眼里的神情,点头又摇头,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是一件让他感慨的事情。但我给你上药,熬汤熬药,却不是因为我同情你。昨晚发现你的时候,我会哭,会生气会担心,也不是因为我同情你。”
陈玉楼听见三月绿的话,已然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但是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翻车了。
三月绿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说道:“好歹你也资助了我,你要是出事了,我饿死了都没人管!哼!”
“哈。”陈玉楼一下笑了起来,牵扯到身后的伤口有些发痛,却仍是止不住发笑,道:“你啊,我还以为哈哈哈,罢了罢了,你还真是豪不做作,不错,我喜欢。”
“我也喜欢”三月绿的声音小了些,陈玉楼一怔,看着他红起的耳尖,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认真起来,道:“你喜欢?”
“是,我喜欢你。”三月绿咬唇,挺直了胸膛,道:“我喜欢你,不是丢人的事情。你那么好,至少在我心里你非常非常好,就算说出来你以后不再理我了,我也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说罢,便低下头了,那白皙的小脸像是经历了十分窘迫的事情,整张脸都好像熟透了一般,红扑扑的。
一种微妙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陈玉楼本以为他会心动,又或许会排斥,又或者什么反应都没有,但这三种情况似乎都不是。陈玉楼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同于其他男人看他的露骨眼神,三月绿的眼神十分纯粹干净,那种喜欢是不夹杂欲望的喜欢。
陈玉楼心里感觉到了淡淡的喜悦,但那种喜悦并非是和鹧鸪哨在瓶山那晚,确认关系时的怦然心动,就是一种很舒服,有点小羞怯又很自然的欢喜。他拉过三月绿的手,道:“喜欢我,会很危险的。”
“我不怕。”三月绿抬起头,看着自己掌上的茧子,道:“你看,我已经不是原来只会唱曲儿跳舞的三月绿了。我可以忍受吃苦,你可以教我遇见危险怎么逃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可是,你会经常看见我身上有其他人的印记。”陈玉楼心中的那丝微妙的喜悦很快就被现实的情绪取代,三月绿的脸放大在他面前,道:“我知道,你选择忍受这些,肯定是有你的原因。不过你别忘了,我是什么出身,我不可能会嫌弃你,我只是想在你痛苦的时候,有个怀抱可以让你汲取温暖,有个港湾可以让你暂时停泊。”
陈玉楼没有说话,却将三月绿抱在了怀里,他嗅着三月绿的发香,道:“好,我也喜欢你。我也会抱着你,给你温暖,让你停泊。”
三月绿闭上眼,露出了真挚而满足的笑,哪怕只有这片刻的温暖他也不想松手。在这狭小的一方天地间,两个人相拥的人影,似乎都在彼此身上寻到了渴求的东西,久久不愿松开。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