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三月绿(1/1)

    陈玉楼进了南风馆后,就将二月红给的那枚碎银点了壶碧螺春和几个小菜,便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这南风馆的大堂正中有个台子,台边还有一鼓一锣,台下则环绕设立的桌椅,看着与戏院有些相似,但又有些不同,陈玉楼便招来伙计询问那两个鼓的名堂。

    “您是才来吧?这还不是那些文人骚客想的名堂。”那伙计为他倒上带着绿意的黄澄茶水,道:“咱们这儿的公子到了晚上,一般会敲击左边的锣,那就是由人出价竞拍,谁出得其钱呢便能得一夜风流。敲右边的鼓呢,那么凡是递了帖子进来的客人,只要对得上公子写在花笺上的几个小令或是解开公子出的棋局,公子便会点那位客人共度一夜。”

    “咦,这第二种倒是有点意思,不是客人择他们,他们择客人啊。”陈玉楼笑了笑,那伙计道:“那可不,正儿八经地拍价除了那些胸无点墨的土财主,好多贵客都看不上呢,只有这第二种一搞啊,那必然座无虚席。”

    “那你们今天挂牌的是哪位公子啊?”陈玉楼也被撩起些兴趣,正和那伙计说着话,便看见旁边有两个男人不知何时争吵了起来,而且一边争吵一边向他而来。

    那两个男人一人衣着绮绣,腰饰白玉璎珞,左佩朱缨宝刀,右戴金丝香囊,手上亦是戴几枚珠玉戒指,乍一看好不贵气,细看却有些庸俗。而另一男子不到弱冠年纪,虽还穿着素白戏服,但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去,他面容白皙,身量清瘦,然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霞姿月韵,五官精致柔和远甚二月红许多,陈玉楼纵然见多了美人也不由为之侧目。

    “呀。”许是被戏服绊倒,貌美的青年直直向陈玉楼扑来,陈玉楼本不愿惹是非,但看了他便心有好感,将人往怀中稳稳一接,不想那青年便直接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肩不起来了。

    “我告诉你,他就是我今晚的恩客。”青年身上不似普通伶人那般身上脂粉气浓厚,反倒有种墨香,陈玉楼闻之心神亦觉舒坦了几分,见那客人怒气冲冲地向他伸出手,他便伸手一推,那客人的手腕登时青紫了一片。

    “你!”那客人的怒目堵在嘴里,他的手按上腰间佩刀似乎想拔刀,但看陈玉楼神色阴冷,之前那一招他也领教了,知道陈玉楼不是好惹的角色,便道:“便是你今晚击鼓,他也需得出示那价值千银的拜帖,他出得起吗?一副穷酸样!”

    陈玉楼一眼朝他瞪去,道:“出不出得起,你今晚来不就知道了吗?你就看着我怎么把美人收入怀中吧。”说着,他也抱上了青年的背。

    “哼。你给我等着!”那男客拂袖而去,青年这才从他怀中坐起,道:“客人怎么称呼?我是三月绿,今晚挂牌的公子,也是这儿的头牌。”

    “哟,爷,您艳福不浅,这是咱们绿公子首次挂牌呢,那地主家的傻儿子不就先凑过来了嘛”那伙计睨了眼那男客离去的方向,眼中颇为鄙夷。

    陈玉楼听他唤其绿公子便觉好笑,便向三月绿,道:“你和二月红什么关系?”

    “二爷是梨园的第一人,在下不才,便以次居之,不知你觉得我可配得上这名字?”三月绿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不给人一种男生女相的不协调之感,他秀美的容貌配上清软的嗓音,当真便如三月新绿,让人如沐春风。

    “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陈玉楼闭上眼睛淡淡一笑,三月绿奇道:“您看过二爷唱戏啊?”

    “看过,怎么没看过,唱得可好了。”陈玉楼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不过你以三月绿的名字自居,你可知那二月红是张启山的夫人?张启山今日入主长沙,你这名字”

    三月绿不甚在意地一笑,道:“我今夜挂牌,若能觅得身份不凡的客人,何须因一个名字惧怕张启山?况且那张启山知晓我的名号,也未必有兴趣来此,若是来了,我还正想问问,这名字我担不担得起。”

    “你还真是胆儿肥啊。”陈玉楼饮下一口清茶,三月绿道:“你今晚会来么?”

    “来,怎么不来。”陈玉楼摸着手上的二响环,道:“只是家中有悍匪,我须得斡旋一二。”

    三月绿闻言不由抿嘴笑了起来,家中的悍匪多半指的就是家中的丈夫或妻子,管理钱财得紧,三月绿俯身在他耳畔道:“我等你到今晚亥时,这是绿儿可以做到的极限了。毕竟身不由己啊”

    “你放心,我一定会来。”陈玉楼问了一下那兑换拜帖的方式,倒也简单,提了银子便可在账房处兑换特制的香帖,相当于就是买了张年票,到了晚上出示此帖便可出入馆中。

    “郎君啊,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三月绿见陈玉楼要走,唤出了声。

    “陈玉楼。”陈玉楼吐出三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三月绿听后,怔了一会儿,道:“天上玉楼须作记,人间白日睹佳城竟是那卸岭魁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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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间的天色已经转黑了,陈玉楼回到红府后,不待晚膳开始,便推说自己累了,要回房休息。等到二月红来看过他一次后,便悄声从后院溜出了门。

    陈玉楼先是到一间颇有规模的古董斋里把手上的二响环卖了,那掌柜的老朝奉倒也识货,看了二响环二话不说便给了几张千两面值的银票,陈玉楼也不讨价还价,拿了票子就走。

    “掌柜的,这东西不是”古董斋的伙计瞧那二响环有几分眼熟,陈玉楼走后便凑了上来,敲一下,果然发出了两道声响,低声道:“这环是佛爷那个?”

    “这东西佛爷说是一对,不过在墓里只寻到了一只,许是另外一只呢?”老朝奉细细看了那二响环片刻,道:“立刻将这手环送到二爷府上。”

    “是。”那伙计点了点头,便立刻将手环放入盒中,叫了几人一起送去了红府。

    二月红此时在府中处理完了大半的事宜,从张启山派来的军官口中得知他今夜要留在军中继续商议攻打湘西的事宜,这一桌子酒菜今夜竟只有他和陈皮用了。

    “师父,没关系,咱们此次在七星鲁王宫收获极丰,这是咱们庆祝咱们这边的。”陈皮为二月红斟上酒,两人说笑着吃了些东西,二月红便想到了陈玉楼,道:“佛爷在军中自是不缺衣食,可陈玉楼初到我府中,倒是该照顾他些许。”说着,便夹了许多精细的吃食在碗中,又着人盛了肉汤打算送去给陈玉楼,便听见又有仆人通传,名下的古董斋有人求见。

    “咦,难道送去的货有什么不对么?”二月红放下碗筷,让人把求见的伙计领了进来。陈皮见了那伙计手中的锦盒,轻笑一声,道:“鲁王宫的宝贝是我和账房亲自点的,不会有问题。看来这是得了宝贝啊。”

    “这确实是宝贝。”那伙计将那锦盒一打开,二月红就变了脸色,道:“这是怎么得来的?”

    “是方才有个穿青褂的公子卖来的。朝奉想着,佛爷的二响环只有一只,这只是许是成对的便让我送来了。”那伙计见二月红脸色越来越难看,正自不解,陈皮却冷笑道:“什么成对的,这分明就是张启山的那只。”

    “啪。”二月红拿起那二响环,便朝陈玉楼休息的厢房走去,只是不出意外的,那黑黝黝的房间里,除了床上摆放的一只破布娃娃外,并没活人。

    二月红握紧了手中的二响环,陈皮此时也赶了过来,道:“师父,他莫不是当了二响环便跑了?可他的手下还在”

    “你说,这城门都封了,他能跑哪儿去?”二月红目光沉了沉,便道:“去,找佛爷借支队伍,好好搜一搜,今晚开张营业的那些地方。”

    “是。”陈皮心中本是偷着乐,但见二月红神色凝重,似乎受的打击不小,心中也不免有些心疼,道:“师父,你放心,只要他还在城里,我们一定找得到。”

    “嗯。”二月红摸着床上的余温,心中忽地有了个很不妙的念头,他看着陈皮走远心中暗道:陈玉楼啊陈玉楼,你可千万别让我在那种地方找到你

    “嗤啦。”他手中的褥子被撕扯开,二月红脸色的阴戾之色一闪而过,他只盼着方才的念头是错的,陈玉楼只是去找罗老歪的旧部联系只是世事往往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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