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遇蛇上(图织、颜织)(3/5)

    那些画面,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回想起来依旧让我浑身发冷。

    “要不要我帮你杀掉他们?”他忽然开口,仿佛在说:“你吃饭了吗。”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反问:“杀……杀掉?为什么?”

    在我过去的认知里,被人欺负了,要么忍着,要么想办法逃开,或者像今天这样,奢望有人能出手阻止。

    “杀掉”这个词,带着一种彻底的、毁灭性的意味,是我从未想象过的解决方式。

    “他们如此待你,让你痛苦,除去他们,你便可安宁。为何不杀?”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啊,为什么不呢?或许是我内心深处,还固守着人类世界那套模糊的是非观念,或许是长期的逆来顺受,让我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和恨意。

    杀死两个凡人,对妖怪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此刻我痛恨起自己的懦弱,也恨起提出这个主意的图怀德。

    看着我茫然无措的样子,图怀德没有再追问,他在我膝头动了动,用他小小的、分叉的舌头,舔舐我不知何时粘上泪水的手指。

    良久,我擦干了眼泪。

    那天以后,他偶尔会消失一阵子,给我带来兔子、山鸡、老鼠,还有饴糖。

    我在小院角落挖了一个坑,搭起土灶,把它们烤成香喷喷的熟肉。

    我的手艺很好,图怀德每次嘴上嫌弃,说蛇只吃生肉,结果一转眼就把我烤好的肉吃完了,连骨头都不吐。

    我们一起渡过了许多岁月。

    春天,枯树抽出嫩芽,我捡到一只烂蹴鞠。

    我从没玩过这个东西,于是问他:你会玩吗?

    他懒洋洋的摆动尾巴,让我一边玩去。

    烂蹴鞠滚不动,我只好很用力的踢它,让它在院子里滚来滚去。

    图怀德可能是被我晃得受不了了,从我身上下来,趴在院里的大石头上,对角落杂草吹气,幻化出两个和我一样大的草人,帮我修好蹴鞠,陪我玩了整个春天。

    夏天,我们坐在槐树荫下乘凉,他变成人形翻看深奥晦涩的古籍,我则在一旁对天上的纸鸢发呆。

    府里偶尔会有人放纸鸢,各种蝴蝶花鸟在蓝天白云间飘荡,看起来自由自在。

    放纸鸢是什么感觉呢?飞是什么感觉呢?

    或许是我太挂恋,真的有一只断线的纸鸢挂到了老槐树上

    我费劲的爬树摘下来补好,举起短短的断线在院子里狂奔。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风,还是线太短,它根本飞不起来。

    我累得气喘吁吁,十分沮丧,正想扔掉纸鸢,突然刮来一阵微风,吹飞我手上的纸鸢,纸鸢越飞越高,在天上盘旋。

    我悄悄的看了一眼图怀德,一片树叶落在他的头上,他摇头晃下叶子,翻动了一页古籍。

    秋天,天气转凉,我去山里采了些野果和蘑菇。

    山坡上有一片野菊,金色花瓣开得灿烂,我脑子里突然冒出图怀德的脸,这些金色和他好配。

    我吭哧采了一大捧,抱回去送给他。

    “你给我这些做什么?”图怀德看到我送给的花,眉峰簇起,语气冷淡:“不要有不该有的念头。”

    他人一直都是淡淡的,但现在给我的感觉不同于之前那种淡漠的、看在眼中,让人感到心安的宁静,更像是带着某种掩埋于平静下的薄怒,他好像生气了。

    我抱着花束不知所措,心里隐隐抽痛,这是怎了?我哪里惹他不开心吗?

    “你不要就算了。”

    我丧气的转身离去,不太懂他说的“不该有的念头是什么”,我们不能继续加深友谊了吗?我以为我和他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毕竟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

    “等等。”他喊住我。

    心头的乌云立马消散,我惊喜地顿住脚步的回头,却听见更糟糕的消息。

    “我要离开三天。”

    他靠在老槐树下,双手抱臂,半张脸沾染墨色,一双眼睛晦暗不明,叫我看不出情绪。

    我心里掠过一丝空落,抬头问:“为什么要离开?去哪?”

    “山里,我要蜕皮了,需要不会被打扰的环境。”

    蜕皮……我点了点头,压下心头的小情绪,小声说:“哦,那你多加小心。”

    他朝我微微点头,身影便如青烟般消失了。

    他离开后,日子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只是我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三天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我总是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会顺利吗?蜕皮是不是很痛苦?他会回来吗?

    第三天傍晚,天色将暮未暮,现在已经过了图怀德承诺的三天时间,我的心掉在空中,每过一秒便多一分忐忑。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是出什么意外了吗?还是说……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实在按耐不住,爬出狗洞跑到大街上,我要出城找他。

    我沿着墙根狂奔,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然而,就在道路拐角,突然冒出一伙人,我根本躲避不及,撞到其中一个人身上,那人身材高大,向后跄踉一步,而我则飞了出去,狠狠摔到地上。

    “哪里来的不长眼——”

    被我撞的人家丁打扮,横眉竖目地呵斥,却被锦衣公子抬手打断。

    “无妨。”

    一个温润悦耳的声音响起。

    我悄悄抬眼,那位公子也看我。

    他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如冠玉,眼若朗星,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的笑意,一身剪裁合体的墨绿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气度雍容,一看便知是出身不凡的贵胄子弟。

    我心脏一缩,赶紧低下头,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我不想顶着这张脸出现在他面前。

    我认得他,他是颜府大公子颜凌。

    下人们经常讨论他,尚书独子,太子伴读,少年英雄,十五进士,二十拜相,才冠京城……加在他身上的赞美之词太多太多。

    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

    如果说图怀德把我从无边的苦困黑暗中拯救出来,那么颜凌是让我在遇见图怀德之前,能在黑暗无光的日子孑孓独行下去的唯一动力。

    十年前,刘嬷嬷病重,我求了所有认识的人,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走投无路之下,我跪到两个哥哥面前,他们狠狠作弄了我一番,扔给我二钱银子,我穿着裹满尘土的脏衣冲进药铺,可守在门口的伙计当我是乞丐,不让我进门。

    那时候的颜凌,还长着一张包子脸,浑身珠光宝气,他拦住药铺的人,帮我付清药钱,我甚至没来得及感谢他,只问了他的名字,便跑回小院。

    那副药对刘嬷嬷的病没有太大用处,却让她走之前好受了些,颜凌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到他,报答他。

    可当我知道他是颜府公子之后,我便打消这个念头,我什么都没有,对他没有丝毫用处。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尤其在我脸上那块巴掌大的胎记上扫过时,他眼中似乎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

    “这位姑娘,没事吧,可有受伤?”他上前想要拉我,我赶紧忍住半边身体疼痛爬起来。

    他的手停在半空,杵了一瞬放下,道:“方才是在下的仆从鲁莽,未曾留意周围的情况,忘姑娘见谅。”

    我连忙摇头,把破皮的手掌背到身后,朝他们鞠躬:“没……没有,是我走路不小心,冲撞了公子和各位爷,还请公子恕罪。”

    “姑娘莫惊慌。”他带着几分安抚的笑意,眼神一凝,强硬的捉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拉出来。

    “还说没有事,你的手伤成这样。”

    “多谢公子关心,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前这位公子好像有点生气。

    “嗯……”他沉吟片刻,“这样吧,请姑娘去我去府中稍坐片刻,让府医为你诊治一番,也好让我放心,你受伤有我的责任,如果你不去,我会一直过意不去。”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