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1/2)

    宋巍退出了集瑞班,意yu离开鄢陵。

    他问:「你打算怎麽办?」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有什麽念头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可助你。」

    「先生能助我什麽呢,报仇雪恨吗?先生可不会武,我亦不愿你手沾血腥。」

    他像让什麽鲠住了喉间。

    是了,在宋巍眼里,他一直是个雅致君子,是个需要他仗义相救的柔弱戏子……

    易容久了,乔扮久了,唱着虚假的人生久了,几乎都忘了原来的自己是何模样了。

    他垂si挣扎般:「那麽你记着,只要你需要,我都会陪着你的。」

    宋巍抬起通红的眼凝视他,一瞬不瞬地。

    「……谢谢。」

    他又杀了三个在鄢陵追踪自己的无忧门人,看来g0ng如梦果然动了疑心。

    是该离开了,可万一宋巍回转却不见自己该如何是好?

    宋巍真的回来了,在他独坐於湖中亭发獃时,宋巍缓缓自廊阶朝他走来,脸上是疲惫的微笑。

    「先生──不,林瑜,跟我走吧。」

    他不顾一切随着宋巍去了。

    宋巍在外头驾着马车,让他乘坐车内免於长途跋涉。

    「再忍忍,yan平就快到了。」

    他不苦,觉得去哪儿都好。

    这一路上,他感觉出宋巍心绪不稳,若即若离,却什麽也不肯对他明说。

    抵达yan平时已入夜,郊外有一处废弃谷仓,他们要在这儿过上一晚,明早城门开启再入城。宋巍整顿出一席舒适的草杆堆让他睡卧,又以自己的披风为垫,免他沾得一身草谷。

    宋巍神se在幽弱火光下y晴不定,良久深x1了口气,道:「你歇着,我去河边取些水来让你洗漱一下。」

    他悄然跟上。

    稀淡月光,密隐苇渡,宋巍和旁人的细语交谈传入耳内。

    「宋少侠想清楚了?」

    「是,此信还请密使展读。」

    「待你完成本门门规之後,无忧门自当不负所托。」

    宋巍静了片刻,才抑声道:「多谢。」

    耳听得宋巍离去,他迅速翻身上树,树间移跃免去行动於草叶间会发出的声响,山猫般无声袭击那无忧门密使──可任密使之人武艺远高於寻常门人,但在他的凌厉杀机之下也只得多挡一招半式。

    他点燃火摺子,取出密使怀里染上血渍的书信,展开细读。

    「无忧门密使亲启:

    宋某自幼习武,奈何天资凡庸,志不在此,又与先父争执,遂离家转往集瑞班。本望避其盛怒,再归家请罪……谁料天道无常,再得信时,举家皆遭仇雠诛杀……

    宋某武艺不jg,穷思竭虑,尽毕生之力亦难报此深仇,方苦寻贵门相助……

    门规云,手刃至亲之人,尽断七情牵挂……

    林瑜此人,才情兼具,豁达明理,宋某识之,三生有幸;奈何家仇不报,无颜苟活,百般思忖,心意已决。代门主所赐手刃挚友之要务,宋某必亲身领受,绝无推辞。

    宋某成事之後,将立地自戕,以偿友人x命。还请密使转告谶星,辅察先父恩义,务必慷慨援手,代我手刃仇人。

    宋刀门末代传人宋巍再叩」

    颤抖的书信缓缓遮上黑暗中辨之不清的脸。

    「门规云,手刃至亲之人,尽断七情牵挂……哈哈……」

    这可谓天道循环吗?

    「林瑜此人……宋某识之,三生有幸……」

    心头滋味像那日吃的柰果,吃在嘴里是酸的,吃进心里是甜的。

    都是咎由自取。

    宋巍返回谷仓不见他人,急切地四下寻找,他从宋巍的视野si角走出,宋巍迎了上来,语气焦急:「你上哪儿去了,外头这般危险!」

    他若无其事地笑:「只是去解个手。」

    卧回宋巍为他铺整的草杆堆,宋巍正要吹熄灯火,他闭目道:「点着吧,才看得清楚。」

    宋巍停了停,依旧熄了灯。

    谷仓无门,洒进来的月光有些淡,仍隐隐可辨影廓。

    他脉息平缓,静静等着。

    宋巍x口剧烈起伏。

    唉,呼息这般遮掩不来,果然不是血手江湖的料子。

    闭着眼,其他感官依然敏锐,悬在他心口上的匕首轻颤着,执刀人犹在挣扎,良久,终於咬牙刺落──

    刀尖触及衣料的刹那,宋巍没发现底下身躯微乎其微的往旁挪了寸分,错开要害,更无法知道刀落之处周围已自闭x脉。

    他一声不吭,停屏气息,血满衣襟。

    宋巍呜呜咽咽地哭了,他脸上盛满不止歇的锥心热泪。

    「对不起……林瑜……对不起……」

    心口剧痛,匕首离x,宋巍挥刃往颈项抺去,他睁眼迅速出手点住宋巍腕上x道。

    若在寻常,这一下可成功阻下宋巍自戕之势,但此时自己负伤,气力大减,只阻得了半势,宋巍项上仍溅出一道血瀑。他迅若闪电,先点其昏x再为其止血,然而宋巍自尽之心决绝,颈脉伤得着实不轻。

    他负起宋巍疾往yan平,攀上城墙进城,避开巡夜捕头,在街边询问一个醉倒的乞丐医馆何在。乞丐话语含糊,道不清医馆位置,却说出前头不远住着一位老大夫。

    他闯进一间外头晒着药材的民房,一试中的。白发微佝的nv大夫未惊怪他的冒昧,先给宋巍简单抹上金创药,转头就要给他医治x上伤处。

    「你的伤可b这位小兄弟的要重得多啦。」

    老大夫饱睹世情,答应他不向宋巍透露是他救的人,又给了上好的金创药才目送他离去。

    他去到开封,替宋巍手刃灭门仇雠。

    仇人临si前道出真相:「替宋刀门报仇?那你可别漏了无忧门,是代g0ng主让我去灭的门。」

    出逃八年,他回到了无忧门,g0ng如梦在等着他。

    「你果真回来了。俞玉林──林瑜,你给出这个化名时不会没想过後果吧?」

    自然不是没想过,还是刻意为之──年久藏匿已感到无趣,本yu藉着容易联想的化名引起无忧门注意之後再耍玩一番,却没料到会遇见个宋巍。

    人活着,真真不可与情节讲究、不容出脱的唱本相提并论。

    「我发现了你的踪迹,也发现了你的弱点──姓宋的小子真是个好棋子。回来吧玉林,我一直等着把门主之位还给你,我们可以一起光大无忧门。」

    「我不叫玉林──那是我娘的名字。」

    他出手,g0ng如梦轻易制住他。伤处冒血。

    「不叫玉林也无妨,何种外貌也无妨,你仍是你。看看姓宋的对你做的事,轻易便测出了真心,连重要之人都可杀。我知道以你武艺不会si在他手上,我是要你看清楚他对你如何,好让你对他si心。」g0ng如梦解开他腰带,无b轻柔地揭开他上衣,露出染着鲜红的缠x,眼神炽热。「我替你换药吧,你该知道咱们无忧门的刀创药可b外头的好上几倍,毕竟做的是刀口舐血的营生。记得我肩上你咬过的那一口吗?即使你要我的命,我也不可能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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