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8)
周劼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我知道。”
摩天轮缓慢旋转，坐在上面有轻微的晃动感。
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按部就班地走着一条完美且无趣的路，读书、工作、结婚、生子，他的情感有时候会游离在角色之外，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溺死的周劼和眼前的周劼重叠在一起，周予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像被厉鬼索命一样，慌不择路地往外逃。
真是个可怕的孩子，又哭又闹讨人嫌，但是一看到周劼就会咿咿呀呀的笑起来。
周劼不比周予痛得少，但他仍旧努力保持着年长者应该有的沉着冷静，他把周予放回大床上，低头吮去他脸上的泪水。
“是爸爸考虑得不周到，回去吧。”周劼有几分局促地笑了笑，做下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他拙劣地扮演追求者的角色，却不知道该怎么讨这个年纪小孩子欢心。
“爸爸，对不起，”周予放弃伪装，承认了自己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但是我想了好多办法，是我自己找王阿姨帮忙的，我还在网上报了个心理学的班……”
他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周劼的目光。
他去周予房间找了他日常穿的衣服，动作坦然地给他一一换上，“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吧，你们小孩子谈恋爱一般都干些什么？”
即使是工作日，来游乐园的人也不少，本来周予他们应该和排在后面的情侣搭乘一个轿厢，但是周劼额外花了钱，他们得以独享。
周劼不置可否，他关掉输液泵，拔掉周予手背上的针头。
周予不回答，他就自己拿出手机上网搜。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劼叹了口气，抬起周予的头，“你是爸爸的命，因为有你，爸爸才觉得活着挺有意思。”
他像触电一样甩开周劼的手，猛地坐直起来。
“慢点，小心头晕。”周劼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稳住差点被周予扯下来的输液袋。
他没有察觉到周予不正常的感情，但是却能感受到那份痴缠，有什么呢？小孩子依赖父亲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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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不愿意看到周劼失落的表情，也许是想给自己的后半生一点念想，周予抬手抓住了周劼的衣角，踟蹰了许久，说道：“……去坐摩天轮吧。”
很普通的莲藕排骨汤，周予喝过很多次。
“你不懂，我什么都不要，”周予情绪崩溃，埋头在周劼怀里放声大哭，“我只要你好好的，爸爸，我只要你好好的。”
“没事的宝宝，看我，周予，看着我！”周劼控制不住这个几近癫狂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他小臂上的伤口裂开。
周劼却像是丢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一样，睡得十分香甜。
可是不用说也不用听，他的防线就已经开始慢慢瓦解。
周予在颤抖，只不过是贴着周劼的唇，他就已经无法呼吸。
他一一细数着自己努力，不管有没有用都事无巨细地说出来，“……所以爸爸你不要担心，我一个人会好好的。”
“你疯了。”
轿厢升到半空，周遭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周予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轰隆作响，他闭紧嘴巴抓住心口的衣服。
可是他甚至没用到一分钟就失去了意识。
“不睡了？不睡就起来吧，”周劼慢悠悠地起床，顺便把周予拽了起来，“洗不洗澡？”
周予不肯睡去，周劼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难过，让他也好难过。
周劼不以为意地把周予抱到膝上，“我现在吻你的话，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
周劼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是现在说起来也没有半分不自然，“那时候我刚被破格提拔，工作上的事和人情往来，烦得我焦头烂额，你又娇气得不得了，常常生病，一病了就缠着我，见不到我就不肯吃饭，不肯睡觉……”
周予断断续续地睡了两天，偶尔醒来的时候周劼会喂他一点流食。
周劼不得已扇了周予一耳光，终于让他停下挣扎。
他刚跑到门边，就被周劼拽回了怀里。
周予低头，眼泪大滴大滴的打在他深灰色的长裤上，他心里的悸动一扫而空，只剩羞愧，只想从高空一跃而下。
他的嘴唇被挑开，周劼的舌头伸了进来。
周予觉得难堪，他想要推开周劼，但是他的手却环到周劼的脖子上。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周劼表情平静地重复。
他笑了笑，微微低头吻住了周予的唇。
他很想和周劼说说话，想让周劼放心，想让周劼早点回去工作，可是他总是说不到两句话就又沉沉睡去。
第一次有了变化，应该是周予用小手抓住了他。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一起去游乐园，这个可以，我搜搜看游乐园远不远。”
他先看到了坐在床头的周劼，然后才发现他们两交缠在一起的手。
他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缺点，如果没有他这个儿子，他爸爸一定能完美地过完一辈子。
“你在说什么？”他在颤抖，声音里除了恐惧再无别的情绪。
他贴上周予的唇，“没事的宝宝，既然分开没有用的话，我们就试试在一起吧，没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不起，爸爸……”
周劼充耳不闻，当作周予的回答是“不洗”。
周予确实没有再伤害自己，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在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把它抠开。
要死了，要死了。
周予慢慢红了眼眶，真正的他比周劼描述的磨人多了，活脱脱的麻烦精、小怪物，可是周劼那么爱他，把他惯得无法无天，最后连命都给了他。
周劼慢慢看着周予长大。
“周予，周予！”
他没有刻意追问过生存的意义，但这个问题确实若有若无地一直缠绕着他。
他知道面前的是他最爱的人，可是他头昏眼花，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起养一条小狗，这个还不错，我记得你还没上小学的时候一直很想养狗，我工作忙，养你一个就够头疼的了，哪还养得了小狗。”
“手牵手压马路？嗯，不太适合我们。”
周予躺在周劼怀里，一夜不敢闭眼。
周予吸了吸鼻子，“要。”
他不敢看周劼的眼睛，甚至不敢认真听他说话。
游乐园在城北，开车过去有点远，幸好过了工作日的上班高峰，路上一点也不堵。
这话不仅没能安抚周予，反倒让他愈加崩溃，“我什么都不要，你离我远一点，爸爸求求你，离我远一点！”
“爸爸……”周予红了眼眶，他真的不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可是他也知道他的辩解多么苍白无力。
“小予，爸爸想好了，”周劼爱怜地拨开周予的额发，目光温柔沉静，“我们在一起吧。”
周予不听他的话，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宝宝，没事的，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要爸爸做什么都可以。”
周予暖洋洋的热气熏出了眼泪，但是只有一滴，掉进了汤里，被他自己喝下。
这一觉睡得如此安稳，以至于周予醒来的瞬间还有些失落。
“我没疯，宝宝，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抱你，吻你，像一个普通男人那样爱你，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予跟在周劼身后低头钻进窄小的轿厢，心里涌起一丝令他羞耻、但是又无法忽视的欣喜。
周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周劼的眼睛，几乎忘掉了呼吸。
“我会害死你的，”周予凄厉地哭喊，用尽全力把周劼往外推，“我会害死你的！”
周劼突然轻笑了一声，目光温柔的落在周予头顶。
快推开他，快推开他。
刚离地两米周予就开始后悔了，网上那些恋爱攻略都是多此一举，周劼根本不用做任何事情，只要在他身边，周予就会轻易沦陷。
周劼说走就走，进了园区才发现这里面的项目都不适合周予玩，大部分都很刺激，少数不刺激像旋转木马之类的，周予还没坐上去就开始晕了，走了几个地方，周予都兴致缺缺。
“想吃点什么，我熬了汤，要喝吗？”
他想解释，说他不是故意的，有了力气后会好好吃饭，可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蚊子一样哼哼着叫爸爸。
周予很努力做出冷淡的样子，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一起吃冰淇淋？你胃不好，改成一起喝粥吧。”
那样一个小生命，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饱满的活力，软软的、暖暖的，看着你笑的时候似乎他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
他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周劼的手揉着他的后腰，刻意的、直白的加深这个吻的情色意味。
“小时候我带你去过一次游乐园，你迷上了一个大熊玩偶，死活要跟别人回家，周围的人都在笑，我也在笑，可是我的心里委屈死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也许一切都是他的白日梦，真正的他已经被周劼送进了精神病院。
“爸爸和你一样，爸爸也只要你好好的。”
这是a市花大力气引进的大型综合游乐园，周予初中毕业和同学们一起来玩过，当时还被同班女生当众告白，不过他现在已经全部忘了。
耳边轰隆一声，他快要晕厥。
周劼略显烦恼地微微皱眉，他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清楚。
“没事的小予，爸爸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周予瞪大了眼睛，呆愣愣地扭头听周劼诉说他的委屈。
“爸爸！”周予夺过周劼的手机，一把砸到墙上，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话向他刺去，“你这是在乱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