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8)
“骨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琥珀歪着头，“但大概不是你说的那样。oga是绝对不会忘记自己最初接受的alpha信息素的，而且会永远需要它，受它的指引。即使被别人标记了也不会变。”
“赶紧上来，你有话要说吧。”科学家从白天就注意到了，浅雾幻听着莉莉安唱到某一段时忽然变得异常沉默，心不在焉，像在暗自谋划着什么。不需要信息素来告诉他也能轻易捕捉到幻的心境变化。
“……听起来很糟糕。”科学家皱起眉头。
果然要由千空来说才比较像话。浅雾幻把手收回袖子里，闭上眼睛。那时候由一瓶可乐和一个短暂的临时标记开始的情形仿佛历历在目。
“现在跟那时候比起来呢？”千空接着问。
但自己又能好得到哪。他回不出一句话，心脏像马上能从嗓子眼蹦出来，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人体消失魔术。
浅雾幻接过科学家为他而制的抑制剂。即使没有拿到那瓶可乐时那么激动人心，却切切实实的很令人安心。这里也凝聚着科学家的技术与心血。
“这个信息很有用。看来即使对没被标记的oga来说，特定的alpha信息素也有安抚作用。”科学家没有用抑制这个词。“之前琉璃也是这么说，特殊时期她会尽量跟琥珀待在一起。”
千空生日那天过后他们没再说起这件事。千空能将一切像电脑储存器区块一样切分得清清楚楚，待他一如往常，好像那晚上的失控和对话跟从来没发生过似的。现在的第一要务总之是制造手机，千空把制造定点加热装置的任务下派给克洛姆和化石爷，反手拎着他的领子去实验室里做氧化钨粉末，心灵魔术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迫加入了斯巴达手工作坊的化学组。化学制备流程什么的他是一毛线都听不懂，千空嘴上抱怨着还不如让克洛姆来办，但还是像指导老师一样细致地替他把步骤写了出来，即使这样也顶多能帮忙递个试剂或者烧瓶，甚至端茶送水，技术含量还不如手术室里辅助主刀医生的助手。
在沉默中等了好一会儿，等来的是靠在自己肩上的科学家这句谜语一样的问话。但这难不倒心灵魔术师。
“那是什么？”说是真心话大告白却依然拐弯抹角，他知道幻从来不会轻易给他亮出答案。
哪怕只是再次利用荷尔蒙造成的错觉也好，如果能稍微有那么一点走进科学家的内心，得到证明，就好像别无所求了。这是身为oga的好处，也是身为oga的坏处。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叩开千空心门的并非身为oga的自己而是浅雾幻。
“啊。临时同盟得延长了，在我做出比二十一世纪的配方更有效的抑制剂之前。没问题吧，幻？”
他去克洛姆那收集了一些可制备气味阻隔剂和抑制剂的药草。琥珀热血地帮他把床铺搬往实验室。当然，搬运之前她小心翼翼地往身上抹了抑制气味的膏药，不让自己的信息素影响到潮热期的幻。
“这说明我已经自动拿到科学王国的永久居留权了吗？”
他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尽管这听起来还是像新闻里那种嗑药成瘾的娱乐圈反面教材。还好，小千空现在闻起来并没有特别担心他，这种不被感情牵着走的alpha真不错。
科学家当然一动不动，但心跳声变得越来越明显。
“哈？这也太扯了吧。”科学家差点没翻白眼。这说法放在二十一世纪大概是跟结缘神社一个档次的忽悠小女生的东西。
“刚才的，能不能够继续下去？”
“不直接作用在腺体，那样的话气味的效果大概半个小时就消失了。”
“我没想那么远呢。”他当然不是没想过，只是想听千空替他都分析一遍，想知道千空为他考虑得有多深。“那合理之处呢？”
那个念头像黑暗中的火光，一闪之后又熊熊燃烧起来。天女的歌声传到自己耳中，仿佛在此刻变成了塞壬的靡靡之音。
石之世界不是没有音乐，祭典节庆时会有伴奏，据说千空还曾为石神村组过乐队，但没有什么能比得过莉莉安奇迹恩典般的献唱。一定会有谁，哪怕只是为了守护这最后的歌声，也要为恢复旧文明浴血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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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标记的好处数不胜数，坏处大概都算不上是什么真正的坏处。即使被千空这样的alpha标记也不会让他失去自由，他信任千空，能把灵魂和身体一同交出去那种。但是永久标记不只是这样而已。不只是身心永远要与这个alpha同在，还要背负他一直在背负的东西，石神村所有人的性命，甚至司帝国的人，全世界七十亿人，甚至整个失落的文明。浅雾幻从前就只是个随心所欲的心灵魔术师而已。他真的愿意背负千空一直在背负的东西吗？自己真的能够办到吗？
科学家被他的小玩笑逗乐了，然后用看着等待表扬的小孩的那种柔和而赞许的眼神看着他。
真可爱。科学家说话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小千空居然还真有纯情少年的这一面，红着脸故意不看自己，头发也像反应心情一样有点蔫下来。
“……说是担心不如说，一想到你被别的alpha先下手的话，会很不爽啊。而且你的身份不都已经暴露给司和冰月了吗……”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待在小千空身边会舒服很多，虽然还是不能像平常那样活蹦乱跳，但还是比只用抑制剂强多了。”
“话说，我还能申请别的福利么？”
“永久标记吗，啊……哈？？？”
少女宝石般的蓝色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她可没有一点调侃或者夸张的意思。
“我明白了。”
“你知道的。小千空刚才已经告诉我了。我很高兴哦。”
千空越说音量越小，最后干脆别过头去，耳廓变得像煮熟了的虾。
“那就是选了后者吧。不过大告白的话，刚才大家都还在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可是从见面之前就一直喜欢着小千空哦？虽然如你所想，不是指那方面的喜欢。可是。”
浅雾幻第一次听到自己在催眠过程中模仿过的声音时满头都是虚汗，像个恶作剧被发现的小孩。他也由衷地感到欣喜，那位父亲不需要借助幻觉或者梦境，而是用科技将想要说的话传递了下来。他一同交给千空的还有二十一世纪顶尖歌姬宛如天籁的演唱——名为歌声的武器。
“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要考虑多久都可以。时机由你来选择，心灵魔术师。”
“也就跟你和琉璃的情况差不多而已，别小题大做。”
但回想起来，那时候自己大概误读了千空目光中的意义。
“永久标记是不可逆的。你可要想好。而且，这怎么听起来都不是个合理的选项。当然，也有一部分合理性在……”
一双手攀上科学家的肩膀。感觉到oga的温度，棉袄下每寸僵硬冻结的皮肤都舒张开。
“祝福？具体是做什么？”从来没听过的事勾起了科学家的好奇心。
石神村对里写道，信息素并不只是生化反应，人体产生的信息素是传递情感的荷尔蒙，能让alpha和oga的大脑之间产生同步电流反应。的氛围来。他当然希望浅雾幻留在他身边不是因为别无选择，但该怎么向眼前的人求证？
“有很多好处。比如说，被标记以后潮热期频率会降低到每年一到两次，而且也不再容易受别的alpha信息素影响，当然别的alpha不可能再标记你。越冬之后的战斗我们得先发制人，要由你带路进入司帝国的领地，如果被标记过的话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标记永远不会消失，即使alpha死了你还要一直被他的信息素束缚着，不可能再跟别人建立联系。这不是你一直想要避免的吗？”
这天晚上千空只短暂地离开了一小会儿。特殊时期结束前的这几天他们都得在实验室临时打地铺，他得去做一点小准备。幻尽量不离开实验室，这时期的未被标记的oga对人群里的各种气味过于敏感，即使再强大的alpha也不可能为他挡下全部。千空自己也尽量减少和人群接触，让实验室像个无菌室一样保持干干净净不沾多余的气味。
“那么我也只要一直待在小千空身边就好了吗？”
“……为什么是天文望远镜？”
琥珀边说边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差点没把他的肋骨打断。
“是真的！”琥珀有点着急，甚至停下脚步跟他辩论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时代是如何，但在村子里，oga初次潮热期要举行仪式，接受最强大宽厚的alpha的祝福，这样能让药草茶更有效，而且以后再也不会害怕。”
从顺利制出作为心脏部位的钨丝到第一台电话的完成花了大约两个星期。谁都没有想到，跨越物理距离的话筒为他们提供了一条新线索，引领他们找到了跨越千年时光的声音。
“当然。我会黏着小千空不放的，像金鱼粪一样。这是我最擅长的了～”
千空总算抬起了头来。他也同时放开攀在科学家背上的手。
少年科学家无意识地伸手挠着头，眼睛一直往窗户边瞟就是不瞧他。
“担心我？小千空？”
“负起责任来！千空！”
他为千空所需之处，肯不是在这里，不止是这种程度。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候，他确实在考虑自己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马上答应千空。这不是什么矜持，他是真的在犹豫。千空也明白这一点，才给他留了时间来考虑。
“怎么不合理了？”
“人总是贪婪的。小千空让我看到各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像哆啦a梦一样，能让人穿越时空回到二十一世纪。面对这样像奇迹一样的人，只会让我不断想要索取更多。而且不光是科学文明而已。这一次，我想要的是小千空意识不到自己拥有、也没法轻易分给大家的东西。天文望远镜相当于是个触媒，是在诱导小千空从大脑不常用到的那一块里把它找出来。”
“石之世界可没什么永久居留权之类的身份限制政策。”千空走到墙边把刚才摔到地上的瓶子捡起来。“不过，科学王国会向你保证，会提供你所需要的医疗保障。”
“这不就好像输血或者捐骨髓一样吗，只要信息素能匹配，换个别的alpha肯定也行得通。”
“说吧，还要什么。”
“正式解除吧，世界第一轻薄的临时同盟。”
心灵魔术师将自己危险的想法一直藏到夜深人静时。天文台没有亮着灯，但天窗敞开着。他知道千空一定还在进行天体观测。
“啊，但也许不是今天。我再怎么喜欢小千空，这样的人生大事也需要再考虑一下。”
“小千空想听心理学专业分析送礼人的意图，还是真心话大告白？是前者的话就抬起头来，是后者的话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不要动哦。”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心跳声太响太明显了，连心灵魔术师自己都捂不住。肯定是潮热期的错。
“现在？”他想了一会儿才明白科学家说的意思。脑子里像有个小灯泡突然接通亮起来。
“我会好好利用科学王国的福利政策的～”
科学家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一股血气猛地窜上脸。浅雾幻的表情看似像在逗弄他或者开玩笑，但oga的信息素是藏不住真心的。
“小千空知道，历史上声音曾经被用在战争里吗？中国古代有个‘四面楚歌’的典故，被包围的士兵听到家乡的歌曲，以为家乡已经沦陷，顿时丧失了一切斗志。直到两千年后的世界大战，甚至在越南战争中，劝降广播也一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只要有声音，以及让它越过无限的物理距离的技术，就能拨动人们内心的本能与渴望。”
“确实很糟糕。药效越来越弱，所以剂量越来越大，副作用也越来越明显，还得每次换个不同的牌子。”
“差远了好不。你和幻又没有血缘关系。”
“alpha把指头咬破，把血滴进草药里，抹在oga的后颈上。”
他把瓶子托在左手手心，把右手覆在上面，来回抹了几次。最后一下是真正的施法，右手移开后，手心里的小玻璃瓶消失不见了。科学家没注意到他怎么完成了这个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