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弄(3/8)

    凌晨,郑芙躺在刘忻禹别墅专门留出给她的房间里辗转反侧,她现在好难受,呼吸不过来,好乱。

    她打开手机,那是郑幸下午发来的短信:

    妈妈,你在哪里?是不要我了吗?

    妈妈我错了,我我不应该对你有那种念头。

    妈妈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好难受,你理理我好不好?

    这一个月以来,短信内容永远只有两个字,这是她第一次见郑幸发这么多,这怎么可能不让她担心。

    她其实已经不生气了,躲着他除了刘忻禹,也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可如今,她什么也管不了,她只是在害怕,万一郑幸真的有什么那该怎么办。

    蹑手蹑脚穿好衣服,刚准备出门,却发现门打不开。

    她早就知道,这房间没有那么简单。她疯狂拍打大门,呼吸愈发难受起来,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流逝,她抓不到,渐渐的带上了哭音,“求你……放我出去,就一次……好不好,我以后会乖乖听话。”

    门嘭的一声从外头打开,刘忻禹居高临下盯着她,脸上冷漠至极,“哦,你说说看,为什么你求我我就得放你走,别忘了,我们现在在做交易,答应了的事就应该做到才对,不是吗?郑芙。”

    “视频,我有刘庆长的贩毒视频,这个够吗?”她眼角还噙着泪,自顾翻着手机,好一会将视频摆在他眼前,仰头盯着刘忻禹的眼睛笑了,“这个东西如果流出去了,你说,会怎么样?”

    他冷哼一声,从腰侧掏出一把枪,利落上膛抵着她的额头,“你是真的很不乖,郑芙。”

    “再柔顺的猫也会咬人不是吗?你觉得现在杀了我就能阻止这东西不被其他人知道?”郑芙站起身,也不看他,弯腰挑了双顺眼的鞋穿上,“听说,隔壁的裴氏药企对你们可是很感兴趣。”

    “哈哈哈哈很好!”刘忻禹收回枪,大笑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被反咬一口,这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他倒是很想问她当初为什么不把这些拿出来作为筹码,可眼下的情况看来她是不会回答的。

    “合作愉快。”

    两人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他们对彼此都还有用,不是吗?

    十八

    推掉刘忻禹唤来的车,郑芙转头就上了一辆计程车,招呼也不打就跑了。

    他也不恼,盯着雨幕中渐行渐远的影子,总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熟悉的布鞋孤零零放在门边,凭借楼道微弱的灯光,依稀可见鞋上斑驳的水渍。

    郑幸淋雨了。

    郑芙推开门,屋里没开灯,她放缓呼吸来到了他的卧室,门开着,借窗外漏进的光,床上空无一人。

    她有些慌,急匆匆打开卫生间,衣物杂乱丢在地上,浴缸上装满了水,花洒没有关紧,时不时吐出水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顾不得其他,大声唤他的名字:“郑幸……”

    她似有觉察往外走,冲进自己的房间,浓重的血腥味窜入鼻腔,耳处是郑幸不近不远的微弱呼喊,“妈妈……呜呜呜”

    她胡乱打开灯,郑幸如同一具尸体般侧躺在床上,穿着那件她绣了小熊挂饰的衬衫,胸前抓着她临走时脱下的长裙,往下是还在不停流血的手腕以及散落一地的安眠药。

    他整个人几乎快没有意识,却还是在喊妈妈,他说,别丢下他。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她一边哭,一边拿纱布想止住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她呼吸不能,心口疼得厉害。

    如果她今天没有回来,他是不是就会这样死去,怎么可以。

    救护车来的时候,打开门,床上是已经快失去生命体征的郑幸以及瘫倒在血泊之中的郑芙。

    入眼是一片花白的天花板,呼吸之间,心口依旧隐隐作痛,她转头,郑幸吊着血瓶脸色苍白躺在她身旁。

    盯着他微微起伏的胸口看了许久,她才确定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晃头试图摆脱因高度悲伤致昏迷后带来的晕眩,她颤巍巍来到他床前,坐下,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了微弱的心跳脉搏,几欲落泪。

    是真的,她的宝宝还在,这不是梦。

    而后几天,郑芙一直陪着他,给他擦脸和换洗衣物,却仍旧不见得昏迷的人醒过来。

    医生说很大概率是因为患者没有生的欲望导致的。

    郑芙没有说话,只觉得心口又开始疼了。她或许不应该对他日日发来的短信视而不见,哪怕回了一条,如今的局面也会不一样。

    她一如既往地给他擦拭身体和脸颊,做完这些她总是喜欢盯着他发呆,有时候一看就是一天。

    这天太阳很好,洒入的光线柔柔罩在郑幸的身上,令他苍白的脸多了几分血色。

    郑芙很喜欢这样的他,鲜活的,充满朝气的,喜欢跟在她身后喊她妈妈的模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轻轻摩挲着郑幸愈发锐利的侧脸,来到紧闭的双眼,好似微皱的眉头,高挺的鼻梁,以及白得过分的唇,停住。

    “宝宝,你究竟要妈妈拿你怎么办?”她起身,弯腰,凑到郑幸跟前,不知怎么的就哭了,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眼侧,那模样仿佛是他在流泪。

    “唔……”她微张着唇,将郑幸的唇软软包裹其中,眼泪还是不停往外冒。

    她究竟该怎么办?

    郑幸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唇上的触感和几乎要把他心口灼穿的泪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的妈妈回来了,她没有抛弃他。

    他小心翼翼地回应母亲,渐渐改为将母亲的唇含在嘴里,探出舌尖勾着母亲往他那儿走,他终于将他日思夜想的气味吃进了嘴里。

    “妈妈……”

    郑芙回过神,好一会才意识到郑幸醒了。她有些惊慌往后撤,两唇分离带出的银丝若隐若现地勾着,她脸一红,想起方才情不自禁的行为就想跑。

    郑幸手疾眼快抓住了她,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母亲跑掉了。

    他顶着一张白得过分的脸,睁着湿漉漉的眼,张着因亲吻而红润起来的唇说:“妈妈……你又要丢下我吗?”

    母亲果然不再动作,坐回原位,他撑起身子,凑到她眼前,指着心口的位置,直勾勾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妈妈这里好难受。”

    郑芙愣愣伸出手,压着那处,随着眼前人的呼吸不断起伏。

    “还有这里。”他指向自己的唇,见母亲没有反应便试探性拉着她的另一只手放在唇上亲。

    带着些潮湿的吻落于指尖,掌心,那虔诚珍视的模样令郑芙心中酸涩不已。

    而后郑幸又凑上前,吻向母亲薄薄的眼皮,顺着鼻尖往下,额头相抵,声音喑哑不堪,“妈妈,张嘴好不好。”

    郑幸的舌头钻进来的时候,郑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明明他们是母子,明明一切都是不正确的。

    可是当见到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郑幸时,她才突然发觉,什么都不重要了,道德也好,伦理也罢,她只想他活着,他要什么她便给什么。

    一切都回不去了。

    郑幸一手扣住母亲的后脑勺,在得到允许后急不可耐的吻了上去,勾着母亲的舌尖死命纠缠在一起,似要将眼前之人拆吞入腹,任谁也碰不着。

    渐渐地,在确认完母亲的的确确属于自己后,亲吻便温柔起来,柔柔勾着母亲的舌尖,时不时往她喉咙深处戳去,引来一阵如猫一般的呜咽。

    一吻结束后,郑幸紧紧将脱力的母亲抱在怀里,止不住的亲吻她通红的耳尖,又时不时凑她眼前吻她,在两人唇齿交缠时毫无顾忌表达对生生母亲的爱恋,“妈妈,好爱你。”

    郑芙每当这个时候都招架不来,只是任由他索取,揉弄。

    十九

    那封信的内容虽只有几个字,但也让郑幸意识到母亲其实并非文盲。

    以前同母亲发的短信,大多时候都不是为了告知和传递信息,他只是想法发,许是思念太过煎熬,每当这般做时总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他没想母亲能看懂,也丝毫不担心她会通过他人得知短信内容,毕竟,一个连他死活都不顾的人又怎会担心不时发来的垃圾信息。

    更何况,平日见面的日子,母亲也不见得会回应他,不似如今,他喊她妈妈时,得到了是以往只会出现在梦里的温柔。

    “妈妈,可以亲亲吗?”郑幸慌忙拉住转身离去的母亲,语气里是满满的恳求。

    出院后,他和母亲的关系虽和以往截然不同,但这远远不够。

    是的,不够,还要再多一点……

    郑芙垂头,床头那盏橘黄色的灯融进她的眼里,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温柔得不像话,令他抓心挠肝,总想将人抱进怀里亲亲。

    郑芙握住那只留有疤痕的手腕,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那处结着疤,却也很难不留痕迹了。

    偶尔午夜时分,她不时梦见郑幸倒在床头那如死去般的模样,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每每惊醒她总会控制不住流泪,也不知道是太过害怕,还是庆幸自己及时赶到。

    将他受伤的那只手妥帖放进被窝,摸着他的发鬓,而后倾身靠近,于眼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晚安。”

    还未起身离开,手伸出来又不老实拽着她,眼里湿漉漉的,鼻子一吸一吸,“妈妈知道,我要的……明明不是这个。”

    郑芙无奈地笑着,吻向他的嘴角,却被他刻意躲了过去,两唇相贴,带了一阵触电般的感觉。

    为了不让母亲有机会逃走,他拢住她的的后脖颈,压向自己,伸出舌尖细细舔着她的唇缝,引诱母亲打开,放自己进去湿湿搅弄。

    “妈妈,亲亲我好不好。”他的唇似有若无贴着母亲,呼吸灼热,语气小心翼翼。

    郑芙脸红得过分,她看见薄薄被窝下那因情欲而支楞的什物此刻正若有若无对着她。

    “不行,该睡觉了。”她扭头,想远离这烫人的热源。

    “唔……就一下好不好,轻轻的,妈妈……就一下……”他反倒贴得更紧,以至于直起身子虚虚拢着她,明明渴求得要死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敢窝在母亲的怀里哀求她,只为母亲一个主动的吻。

    “抬头。”

    郑幸刚在她怀里抬起脸,母亲的唇就落了下来,一触即离,短得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不切实际的臆想。

    可这的的确确发生了,和医院的那次不同,母亲在两人意识都在的时候主动吻了他,还对他笑。

    “妈……妈……”他无意识收拢双臂,将人紧紧束在怀里。

    还想要更多。

    “睡觉了。”

    郑幸不想言而无信,乖乖躺好,目光始终黏在母亲身上,即使灯关了,他依旧在黑暗中一笔一划勾勒母亲的模样,似要刻在心里,即使下辈子了也不想忘记。

    “妈妈。”他在黑暗中固执地握住母亲纤细的手腕,声音低低的,有些哽咽,只是问:“妈妈,明天还会有晚安吻吗?”

    郑芙听到他这话,知道这些年来自己亏欠他颇多,胸中胀得厉害,回身吻在他眼角,“有的,还有,做个好梦,宝宝。”

    二十

    学校落下不少课程,距期末分班也不过一个半月时间,郑幸回到学校只得拿出十成的精力去学习追赶,以至于半个月后才发现胡枝已经很久没来上学了。

    如今回头想想,他或许还应该感谢她,要不是她拉着去喝酒,又在其中放了些催情药,自己莫不是一辈子也不能跨出这一步。

    可没有发生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就像他明明觉得母亲不识字,却还是选择用发短信的方式赌一把,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以命作赌,他知道,这不仅疯狂,还愚蠢。他说到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变态。可在没有切实金钱和权势的加持下,他别无选择。

    母亲总有方法逃走不是吗?

    他只能用这愚蠢至极的方式,去获得母亲的丁点垂怜。

    但这还远远不够,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他的,就像天台的那一天,就像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抛弃他,一定!

    罪人之子,从来都不配得到原谅。

    你说对吗?妈妈……

    回乡的事宜郑芙打点妥当,刘忻禹那边的工作也能告一段落,至于收尾的工作就和她无关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刘忻禹。

    “事刚完,就急着请假,不亲自见证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愉悦至极,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没空。”手机丢在一旁,她自顾倒了杯水坐在窗边,车水马龙,聒噪不堪,“何况你们兄弟窝里斗,有什么好看的。”

    刘忻禹笑了笑,翻着郑芙整理出来的有关他大哥挪用公款,走私犯毒的各类信息文件,图片,视频,以及那数不清的录音。

    这女人的手段和能力远超他预料,“真没想到,书都没读过,居然懂这么多,小芙儿,我还真是捡到宝了,你说是不是?”

    嘴唇停在杯沿,心里一阵恍惚,郑幸六岁那件事发生后,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书本里头了。唯有没日没夜地啃着艰涩的书文,才能让她短暂忘记了那份屈于人下的痛苦。

    “呵,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能兑现?”郑芙冷哼一声,水沿着喉间一路滑进胃里头去。

    刘忻禹挑眉,说:“还怕我骗你不成?照片你也看过了,人我早绑好了,事情一结束,我会带你过去,还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你那许久未谋面的小情人了?”

    水杯炸裂声响从电话那头传来,想到张气急败坏的脸,他的心情更加愉悦。

    郑芙掐断电话,喘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的确,那个人她死也不会忘记,十六岁那年,那个人是怎么把她压在身下,破开她的身体,碾碎了她本就操蛋的人生。

    他那张和郑幸微似的脸,不会错的,一定是他!

    马上就要结束了,还有那个该死的酒鬼,他们对她施加的痛苦,她会一点不剩统统讨回来!

    郑幸推开门,下意识往母亲房间看去,如愿见到了在躺椅上安睡的人。

    他放轻脚步,午后的阳光懒懒落在母亲身侧,一靠近,他又再次嗅到了令他心尖发颤的味道,温暖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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