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3/8)
这话意有所指,叫人乍然听了,只觉着实轻佻暧昧。
方令瑄直直盯看着楚淮玉的脸,方觉眼前人儿比前几日在陆府时憔悴不少,面色苍白,浮着病容,嘴唇也失了血色,不似之前那般红润。
他出言问道:“淮玉可是病了?本侯瞧着怎么脸色不太好?”
这话里,大半是客套,其中也有方侯爷的几分怜惜。
楚淮玉时下的模样,在方侯爷眼中,确是合该被疼惜的。
但见楚淮玉抬眼向方侯爷看觑,目光闪烁,似浓黑里泼了金,嘴角牵起一抹苦笑道:
“容淮玉向侯爷告罪。几日前染了风寒,至今未愈,拖着病体前来拜访侯爷,是淮玉的失礼。”
说着,楚淮玉从塌上起身,便要再躬身施礼。
而方侯爷动作更快,当即跨步上前,借势圈住楚淮玉细瘦的腰肢,把人抱了满怀,笑道:“不必再与本侯拘礼。淮玉能来,本侯很是高兴。”
方侯爷身量颇高,比楚淮玉高了大约一尺。二人离得近了,近到方侯爷垂眼便能瞧见楚淮玉裹在重重衣物中的白皙脖颈,能嗅到他发间的隐隐淡香。
方令瑄问道:“服过药了么?”
“今晨动身前便喝过了。”
“那便好。即使是风寒,也马虎不得,”
楚淮玉安静地被方侯爷揽在怀里,没接这话。沉默片刻,头顶上方又传来方侯爷的声音:“今日怎么软了性子,因为病着的缘故?”
闻言,楚淮玉低声回问道:“淮玉从前在侯爷眼中,原来是性子犟的么?”
“不是犟,是烈。”方侯爷低低地俯在他颊边咬耳朵,“那日咬在我肩头的那一下,至今还留着印子。要不要我脱了衣裳给你瞧瞧?嗯?”
见方令瑄开始讲些荤话,楚淮玉有些耐不住了,伸手欲去推抵他的胸口。方令瑄手上卸了力气,任由楚淮玉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楚淮玉面上的笑意散了,淡淡道:“今日原是侯爷相邀,既如此,还请侯爷开门见山罢。”
话音甫落,楚淮玉猛觉失言,对方侯爷如此出言不逊,想必他会恼怒罢。
谁料方侯爷闻听此言,竟毫不变色。
他坐回榻上,缓缓开口道:“那便依你,本侯开门见山地讲。”
顿了顿,方侯爷又道:
“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楚淮玉不动声色地问。
“本侯知晓你想要什么,想必你也能看出本侯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各取所需。”
“侯爷的意思是……”
方令瑄嗤笑一声:“淮玉不明白么?你想要权势,而本侯贪恋美色。”
话音一顿,方令瑄的眼神毫不避讳地直视楚淮玉,眸底乍然涌现出翻腾浓烈的欲望。
“本侯会设法助你得偿所愿,而你,则用你自己来交偿,如何?”
他看得出,楚淮玉聪明如斯,那日在陆府或许就已料到今日之事,只是眼前还略作懵懂地与他装成不知,他也乐得配他演一演。
楚淮玉哑然失语,满面错愕,继而作皱眉沉思状,仿若在计较方令瑄这番话是与他开的玩笑,又或是当真要同他做这交易。
良久,楚淮玉眉心舒展了开,沉着望向方令瑄。
“侯爷此话,可是当真?”
方侯爷眉梢一挑,道:“自然当真。若你不放心,本侯可与你立个字据。”
“字据便免了,淮玉信侯爷。”即便是立了字据,他贵为侯爵,皇亲国戚,若是反悔,楚淮玉也不能奈他何。
“此事,倘使陆尚书知晓……”
“陆参即便知晓,也不会多管闲事。你尽可安心。”
方侯爷这话说得十分笃定,楚淮玉听后暗暗生了几分疑窦。
他即将变成陆参那掌上明珠陆文烟的夫婿,倘若与方令瑄作这交易,那便是对陆文烟不忠,陆参岂能容得下他胡来?
楚淮玉疑惑不解,暂且按下不表,又问:“侯爷言称要相助我,敢问是如何相助?再者,”顿了顿,他呼吸微促,仿佛难以启齿般,“侯爷想要我如何做……”
方侯爷摸摸下巴,斟酌道:“这个嘛,若说是会试,本侯确是爱莫能助。不过,”他顿了一顿,紧接着道,“若你能顺利进入殿试,本侯届时会襄助一二。”
若想在会试中作弊,只怕难如登天,万一事情败露,他将永不能参加科考。
楚淮玉对自己的才学满腹自信,本也不愿走些歪路子,因此方令瑄如此解释,他也不甚在意。
“至于要你如何做么,”方令瑄戏谑地瞧着楚淮玉,“不过是男欢女爱,鱼水之欢。床笫之间,想来淮玉应该知晓如何行事。”
闻言,楚淮玉闭了闭眼,深吸两口气捺下心中无端的忐忑。
方侯爷到底还是相中了他这幅皮相。
若是答应了方令瑄,等待他的,非是一步登天,便是万丈深渊。
楚淮玉心知,自他选择入赘那日起,就早已没了退路。
一招踏错,满盘皆输。
放手赌一次,又如何?
俄顷,楚淮玉定了定神,眉目沉静,道:“好,我答应你。”语声带着一股子决绝。
方侯爷得了楚淮玉的答复,拊掌一笑,连说了两声“好”,继而起身朝楚淮玉走近两步,微垂目光对他道:“既如此,从此刻起,你就是本侯的人了。”
楚淮玉站在他覆压过来的阴影里,感觉这人周遭的空气骤然冷了几分,隐隐挟着狂风骤雨之势,将他围得密不透风,下意识便要后退一步。
方侯爷却只是抬了抬手,温热的手指抚上楚淮玉的颈侧,低声道:“不是发着热么?怎么触手这样凉?”
呼吸一窒,楚淮玉忍不住地缩了缩肩颈,他还是不习惯被方令瑄触碰。他低着头,不去瞧方令瑄,回道:“大概是我体寒的缘故罢。”
方令瑄眸光玩味,“哦?是么。”随后缓缓按了几下,堪堪收回手。
察觉他撤了手,楚淮玉正待松一口气,方侯爷却又凑前一步,两人几乎贴在一处。
方令瑄柔声问道:“今日不如留在本侯这里,本侯派人寻个大夫来为你瞧瞧。若拖到你成亲那日,恐怕陆尚书会恼你。”
楚淮玉一听,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方侯爷的话意。
要他留宿,不就是……
楚淮玉本就悬着一颗心,不知方侯爷何时发难,现下不由得慌了神,抬起头忙道:“怎么敢劳侯爷费心,淮玉回去了便看大夫。况且,况且家中还有人等我回去。”
“家里人?是谁?”方侯爷见他急忙推却,面色略有不虞,眯了眼问道。
“是……是家中小厮,也是我的家人。”
方侯爷半晌不言语,楚淮玉怕是自己惹恼了他,万一他似上次那般发起疯来,那他今日,必定走不出这间别院。
良久,方侯爷轻笑出声,温和道:“是本侯唐突了。只是这中饭,本侯早已命人备下,淮玉总不会不赏脸罢。”
楚淮玉舒了口气,稍退两步,朝方令瑄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淮玉正巧想要品尝侯爷府上的佳肴。”
方侯爷也会心一笑:“今日,你可莫要再喝醉了。”
一时间,二人相对,各自但笑不语。
外间,冷亭从房里退出来后,便一直立在廊下,凝神留心屋里的动静。
冷亭是方侯爷的心腹暗卫,兼贴身护卫,并非有意偷听,实是他职责所在。
何况,主子与人的私密话,他也并不想入耳。
屋内的青年男人,便是那日方令瑄派他前去送请帖的那一位。
但是那一日据那家的小厮说主人卧病在床,是以他并没见到楚淮玉是何模样。
原本冷亭对他怀着些憎厌,心底早把他划归作小倌娼妓一类,妄想靠着几分姿色攀图富贵之流。
冷亭跟在方侯爷身边,见得多了,那些卿卿我我、淫奢靡乱在他眼中看来格外碍眼,甚至于教他厌恶起情情爱爱来。
今日得见真容,冷亭又觉得这人似乎与从前那些个或有不同,观其面貌气质宛若读书人,身形颀长,眉目舒朗,带几分病弱,让他不由想起柔弱的病美人。
可即便是这样的人,也情愿自荐枕席,做他家侯爷的枕边新欢,自甘堕落。
冷亭自幼习武,耳力极佳,房里二人的一番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叹了口气。
果然,楚淮玉也是一样的。
归根究底还是没什么不同。
冷亭心中有些怅惘,又有些不名的惋惜,兀自立在原地怔愣出神。
长廊的那头转过来一个人,渐渐朝冷亭走近。
那人着装与冷亭相似,亦是一身黑衣,腰间佩剑,俨然也是个护卫。
冷亭正抱臂倚在廊柱上,听见噔噔的脚步声,站直起身,走到离房门稍远些的地方。
那人离得近了些,只听他突然喊道:“冷亭!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呢?”
男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仿若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般怡然自乐。
可是冷亭知道,这人天生就是一副笑脸,像是从未有过甚么烦心事。
他朝那人横了一眼,男人双眼缓缓睁圆,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忙抿紧了唇,做噤声状。
那男人又向冷亭走近几步,低声问:“你怎么在这儿?侯爷在里面?”
冷亭淡淡道:“是。”
“哦。”顿了顿,他又悄声问:“里面还有什么人?”
“男人。”
“……”
见他不接话,冷亭也不理,反问:“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办完,自然就回来了。你不要打岔,你还不曾说,是什么男人?侯爷又觅到新人了?”
冷亭侧首冷冷瞥他一眼,“燕玄,你该知道,侯爷的私事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燕玄见他如此正色,不禁愣住,复而低声问道:“怎么,不会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吧?”
冷亭眉心蹙起,不欲多言,只冷漠地说:“总之是个好看的男人,其他我一概不知。”
“哎,冷亭,你这人还是这样,好没意思……”
燕玄还欲再打趣几句,忽闻屋里有了些动静,紧接着房门被人打开,方侯爷迈步而出,身后跟着楚淮玉。
二人收了谈笑,站正身形。冷亭立在一旁,燕玄上前屈膝行礼道:“侯爷。”
方令瑄见是燕玄,淡淡道:“起来罢。”继而又问,“事情进展得如何?”
燕玄暗自看了眼方令瑄身后的男人,拱手道:“事情皆已办妥,请侯爷放心。”
“好。”方令瑄无意多言,牵了牵楚淮玉的手腕,对二人道:“本侯自去用膳,你们不必跟着了。”
话毕,方令瑄携着楚淮玉往长廊另一头走去。
燕玄抬首时,楚淮玉从他身侧经过,见他打扮和冷亭一般相似,应也是方令瑄的护卫,自己不好视而不见,便对他笑了一笑。
燕玄被这一笑迷了双眼,怔住了。
另一旁还站着寒冰也似的冷亭,楚淮玉朝他微一颔首,便错身走过,留下一个白色的背影。
二人渐行渐远,转过廊道近头的拐角,瞧不见了。
这头两人还立在原地,目送着方侯爷二人走远。燕玄用手肘戳了戳冷亭,叹道:“这人模样真是俊俏啊!侯爷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燕玄自顾自感叹着,却未瞧见身边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讶然。
冷亭对燕玄的话不置可否,冰冷的眸光投向虚空某处,似是出神,脑海里却无端回想着那个白色身影。
满园静寂。
楚淮玉醒来时,已经是夜里时分,房里不曾点灯,黑魆魆的,只能瞧见些成团的黑影。
他虚虚望着帐顶发了会儿怔,又坐起身,拥着被褥,眨巴几下眼睛醒神,一边伸手揉按两侧的额角。
头有些钝痛,像是宿醉了一场,连带着身体也绵软无力,疲乏不堪。
记忆亦是凌乱如麻,断断续续地连不成线。楚淮玉甚至记不大清楚是如何回来的,大抵是侯爷派了人送他。
楚淮玉舐了舐嘴唇,干裂刺痛,又觉得有些口渴,便去唤元冬。
周遭阒无人声,偶有几声虫鸣。
半晌,无人回应。
这孩子,大概是睡熟了。
楚淮玉径自摸索着下床,勾着脚横扫几下,却不见自己的靴履。
待双眼逐渐适应了这浓黑,他索性赤着脚踩上地面,摸到桌案的边沿,又凑近了执起茶壶,倒了杯茶水。
楚淮玉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温热。他仍记得元冬叮嘱他,病中不宜饮凉水。
只是今夜元冬怎么备了茶?从前他仅逢夜里读书时,才会饮茶,用以提神。
楚淮玉顾不上多想,咕咚咕咚猛喝了两口,那股子渴意顿时消了大半。
正欲再饮一杯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竟自开了。
楚淮玉猛然一惊,险些被水呛到,急急转过身去。未料门口竟站了个人,又惊诧得连退两步,小腿磕碰到案几上,砰地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恍若也被楚淮玉吓了一跳,身形忽而一顿,僵在那里不作声。
楚淮玉忖度是元冬听见他的声音,寻过来了,略微定了定神,而后出言问道:“元冬?你吓死我了,怎么走路没个动静?”
那人不答,伸手掏摸了一阵,又径直走到屋内一角,自顾自摆弄着什么。
楚淮玉的眼睛有雀盲之症,一到夜里便视物不清,若是逢了没有月亮的晚上,眼前影影幢幢地就只有清一色的漆黑。
他眯眼想要看清那人动作,心中忽然袭上一丝不安。
有些不对劲,元冬的身量何时变得这般高了?
楚淮玉疑心是否自己看花了眼,而那人所站立的地方,在半空里缓缓浮现出跳动的橙黄光影。那光点飘飘悠悠地映在墙上,愈发明亮。
原来是盏烛火。
顺着那光亮,楚淮玉抬眼一瞥,那人吹熄了火折子,转身朝他望将过来。
四目相对,楚淮玉惊诧莫名。
“侯爷,你怎么……”
话未说完,楚淮玉蓦地止了声息,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直至此刻,他才迟钝地发觉,此间的一应陈设用具,俨然并非他的卧房。
莫非他仍在方令瑄的别院里?
楚淮玉只觉脑中钝痛更深,以手按压眉心,冷了脸色与方侯爷对视。
白日里方侯爷借口邀他留宿,被楚淮玉婉拒,心底还暗道今日自己或可暂逃一劫。
然而他现下仍身处此地,可见仍是中了方侯爷那不知名的招数。
楚淮玉本欲质问几句,又深恐触怒了方令瑄,犹疑间,却是方令瑄先开口发问。
“你方才喊的,是谁?”
声音隔着几步远传进楚淮玉的耳中,仿若凝结着空气里的寒意,冰冷,凛冽。
楚淮玉有些悻然,忍耐着不敢发作,听方侯爷如此问道,半惊半疑,一时也未察觉他的语气。
“家人。”楚淮玉泰然回应,略想了一想,又接着道,“白日里曾与侯爷提过的。”
言罢,楚淮玉静待方侯爷的下文,方侯爷却独自沉默无语。
二人僵持片刻,方令瑄好似方才不过随口一问,兀自走向床边坐下,对他沉声道:“过来。”
楚淮玉浑身一僵。定睛望去,方侯爷的脸半面映着火光,半面隐在暗影里,似笑非笑,显得分外阴沉莫测。
他移开目光,不去看方侯爷的面孔,径直走向他身侧,于床沿坐定。
楚淮玉有意与方侯爷隔了些距离,却仍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有如实质般丝丝缕缕围绕上来,裹得他透不过气。
他正自按捺心中的紧张忐忑,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的侯爷身形微动,楚淮玉立时绷紧了身子,连带着呼吸都放缓几分。
方令瑄伸手捏住楚淮玉的下颌,转过脸,楚淮玉眸色惶惶,未及掩藏,落在方令瑄眼中,被他当做了无声的邀约。
楚淮玉见方侯爷低下头,堪堪靠近,近至可感呼吸间那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在他的鼻翼双颊,他恍如受不住般,倏而阖上眼。
但闻方侯爷一声轻笑,笑声近在咫尺,楚淮玉下意识睁眼去看,刹那间,唇瓣便被人狠狠地一口咬住。
楚淮玉吃痛,喉中溢出一声呜咽,睁着眼呆愣地被亲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羞赧地重新闭上眼。
方令瑄的手仍捏在楚淮玉的脸上,楚淮玉被迫半仰起头,两只手无处安放,抬起几次又放下,最后胡乱抓了几下,虚虚地揪住了方令瑄的衣裳。
两人的鼻尖在辗转间碰到一处,磕得楚淮玉有些微疼,每每不由得想要抽身。
不想方令瑄便借势变本加厉,几乎是压着他亲,整个身子倾过来,舌尖抵住楚淮玉的舌尖,使力舔舐吸吮,灵活似小蛇一般。
楚淮玉抵受不住,又怕身体没了借力,情急间双手急攀住方令瑄的肩膀,仿佛示弱。
方令瑄不禁加深了力道,含弄着他的唇瓣又咬又吮,舌尖勾缠深入,楚淮玉恍觉那舌尖几乎要探到他的喉咙里。
混乱粗重的呼吸交错,夹杂着两人唇齿纠缠时的啧啧水声,一室春情愈发浓烈。
楚淮玉被亲得腰腿发软,浑身似泡在热汤里燥热不已,若非此刻坐在床上,只怕要跌落下去。
他本就不擅情事,几次深吻之下渐渐地喘不过气,呜呜地用手拍方令瑄的胸口。
方令瑄察觉之后松了禁锢,嘴唇犹贴得极近,不时轻轻啄吻几下,透着亲昵。
楚淮玉一边深深喘息,一边又于心底揣度,方侯爷今夜恐不会轻易放了他。
明明与人做了交易,却又不愿将自己交付出去,熟料早一日晚一日,他总要面对这一遭的。
大约是他骨子里还有几分读书人的刻板,不想在成亲的前日,与方令瑄做这等事,犹如背叛了陆文烟一般。
殊不知晚几日也同样是背叛,仔细算来,仿佛比之目下情节要更严重些,盖因彼时陆文烟早已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楚淮玉暗嘲自己是否有些矫情,却总是存了几分幻想,幻想能逃过今日。
心念百转间,他蓦然记起自己的热症,冷不丁又忆起冷亭的那一番警告也似的话语。
或许可以借此延宕一二日也未可知。
方侯爷瞧楚淮玉低着头,喘息渐定,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淮玉还是不要分神动念了,不如多余几分气力,留待未来罢。”
楚淮玉猝然抬首,见方令瑄正含笑逼视,眸色灼人,似有炽烈热焰燃烧一般。
那笑里,含着讥诮与恶意,更含着山雨欲来的疯狂。
他逃不掉了。
冷亭照例在宅子里巡视一圈,确认毫无异样后,便折身返回自己的住处。
未及走到房前,便远远望到映在窗纸上的烛光,窗格之间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人影。
冷亭脚步一顿,敛了气息,复又抬步走近,动作轻缓地推开半掩的门扉。
待看清了屋内的不速之客是何人时,冷亭稍稍松了戒备,略有些无奈地问:“夜深不去就寝,来我这里做什么?”
燕玄原独自坐在桌边,以手支颐,百无聊赖地把玩一只青花瓷杯,见冷亭回来,旋即双眼一亮。
只听他故作神秘地道:“有件了不得的事情,你是否知晓?”
冷亭反手关上门扇,走到火烛前挑了挑灯芯,淡淡道:“不感兴趣。”
“与今日那美人有关,你也没兴趣?”燕玄略带讥笑地问。
冷亭闻言一滞,转身直视着燕玄,冷声反问:“我为何要有兴趣?”
“你……”燕玄语塞,半晌才咕哝道:“瞧你那模样倒并非是不感心趣的。”
见冷亭毫无反应,燕玄顿觉没了意趣,只是他向来是个藏不住事的,憋在心里不吐不快,遇见何事总爱与人分享一二。
气氛冷了片刻,燕玄只得凉凉说道:“总之,那美人今日留宿在此,想必正与侯爷一度春宵呢!”
冷亭剑眉紧锁,默不作声,燕玄懒得再搭理他,跳将起来道:“我回去了!”言罢大步离去。
待燕玄的脚步声渐远,冷亭起身关上门闩,简单洗漱一番,合衣躺倒在床上。
一度春宵么?
冷亭阖上眼,思绪翻飞,又难以自控般的想到楚淮玉,想到他声似暖玉,笑靥如梦。
还有那一抹白色背影。
不知为何,冷亭总有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一夜,此间别院中,辗转难眠的,又岂只他一人。
室内氤氲着些许水汽,愈发潮湿而窒闷。
屏风后,隐隐传来哗哗的水声。
昏黄的烛火闪闪烁烁,照着屋内一角,于屏风之上映出两道纠缠的人影,时近时分。
屏风后,楚淮玉正被方令瑄按在浴桶的一侧深吻。
二人衣衫尽褪,大半身子都泡在热水中,只露出一截肩颈往上。方令瑄一手隐在水中,看不清动作,另一只手在楚淮玉的脑后,手指分插在他墨发间。
楚淮玉闭着眼,湿透的长发贴着面颊,水珠从额头滚落,衬得他一张脸愈加苍白俊秀,惹人怜惜。
方令瑄纠缠半晌便退开,几息之间重又覆压上来。他吻得霸道而热烈,仿佛一匹饿极的狼,势要将猎物的滋味儿一丝不落地尝尽才肯罢休。
楚淮玉的双唇早已被亲得红肿不堪,手指紧紧扣住浴桶的边缘借力,只觉身子好似要从里到外地烧将起来般,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动作激烈间,桶中的水大片地被拍溅出来,打湿地面,以至桶中的热水不过片刻就变作了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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