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1)

    余栎提着两箱牛奶迷茫跟在原室友齐南山身后:“我们还要走多久?”

    “快了快了,”齐南山信誓旦旦保证,“导航就剩几十米了。”

    余栎照他屁股上踢一脚:“谁让你把我名字报上的!”齐南山灵活躲过,马上跟他赔罪:“你走以后咱宿舍没人搞卫生扣了不少分,我这学期还想拿奖学金呢,学生会不是搞活动吗,去养老院送福利搞义务服务啥的,我寻思我一大老爷们跟一群老头老太说啥呀,我就把你名也报上了,消消气消消气,你也有加分呢!”

    余栎追着他继续踢:“你一大老爷们不知道说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就知道了吗!”齐南山只好站在原地让他结结实实踢在自己屁股上:“你就陪他们说说话呗,我不行,我回家听我奶奶说话都头皮发麻,最受不了老年人唠叨了。”

    余栎一脚踩在他鞋上:“到底什么时候到!你都说八遍快到了!”

    齐南山把余栎手里的两箱牛奶接过来,跟自己提着的两箱苹果叠起来抱着抵在下巴上:“这回真快到了,你看,那不是大门吗!”

    余栎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夕阳红三个大字矗立在一个老式铁门旁边,门口趴了只睡眼惺忪的小黄狗,余栎跟齐南山从它身边经过时挪了挪肥屁股,看都没看他俩一眼。

    里边还是个挺深的院子,余栎一边走一边跟齐南山感慨:“这要是在丧尸小说里,这儿就是天然基地,易守难攻。”

    院子正中央长了棵不知多少年头的大榕树,参天枝叶遮蔽了大半天空,老人们三三两两坐在从枝桠缝隙间泄露下的太阳光里晒暖,已经到了的志愿者坐在他们身边陪着聊天,还有的在打扫卫生清洗衣物。

    齐南山把带的牛奶水果放到已经在角落里那一堆志愿者带来的礼物里,拉着余栎去帮两个在洗衣服的女生拧干床单,院子里扯了好几条绳挂满洗干净的衣物,沐浴在阳光和风之下飘飘扬扬,余栎甩了甩手上的水跟齐南山闲磕:“其实老了找个安静点的养老院住着也挺不错的,这儿就挺好。”

    齐南山嗤之以鼻:“我老了以后要请十个身材火辣的小保姆,天天穿着超短裙给我剥瓜子。”

    余栎在衣服下摆夹着的一排夹子中取下两个,把床单两角固定在晾绳上:“然后你因为上火死于便秘,你的小保姆们把你的家产一抢而空瓜分跑路。”

    齐南山用手上的水弹他:“你能不能想我点好?”

    余栎挡了一下不理他,刚好一个女生找人去仓库抱几条小毯子给腿寒的老人盖着,余栎主动揽下这个任务。

    女生指给他看仓库就是一楼最边上的一个小屋子,余栎走进了才看到墙上还有个小拱门,通着旁边还有个小院子,烟味一缕一缕往这边跑,余栎探头往小院子里看了一眼,发现还是个熟人。

    齐寓木穿了件单薄的衬衣,站在小拱门边上正在抽烟,微微打卷的长发在风里飘扬,尾梢被金灿灿的阳光染得泛红,光线下的半边脸白得透明,余栎觉得他应该挺冷的,不知道为什么穿这么单薄。

    大概是为了装逼吧,余栎如是想道。

    齐寓木显然也看到了他,摆摆手跟他打招呼:“呦,小朋友。”余栎对他点头示意:“您好。”余栎推开小房间的门抱了几条毯子,也给齐寓木拿了一条:“这是干净的,您是不是挺冷的?”

    齐寓木接过来披在身上,“小朋友在这儿干嘛呢?”

    “当志愿者,我一会儿再过来陪您说话。”

    余栎急着把毯子带回去,逐一分给腿寒的老人们才后回到小拱门旁边,齐寓木还在这儿站着,这人抽烟抽得挺凶,脚底下扔了好几个碾过的烟头,跟仙境一样烟雾缭绕的,余栎伸长了手臂努力不碰到他身边的“仙境”递给他一块水果味的薄荷糖,“您吃糖吗?”

    齐寓木挥挥手把烟雾驱散接过糖,余栎赶紧屏住呼吸,“齐先生,您来这里做什么?”

    齐寓木把糖纸剥开,糖块丢进嘴里在左边脸颊顶出一个鼓包,“叫哥,别叫您,跟你一样当志愿者来了。”

    余栎又往那边的小院子探头看了看,院子里挂着的衣服都是小孩的,“这边是孤儿院。”齐寓木舌尖顶着糖块在嘴里画圈,“我就是这儿出来的。”

    余栎又不是追着问十万个为什么的智障儿童,当然不会追问别人可能不幸的童年往事,哦了一声就没了音,两个人一起在秋末凛冽的寒风里站着发呆,拱门这儿大概是个风口,风刮得还挺大,余栎搓了搓胳膊忍不住要哆嗦了,正想开口告辞,齐寓木张开毯子把他一起裹了进来。

    余栎发现自来熟可能是卫茑他们这个孤儿院的优良传统,每个人都必须继承不能摒弃那种,齐寓木身上的烟味已经在风里散得差不多了,残余的淡淡气味混着他身上的香水味,是种古怪又独特的味道,和从他胸口薄薄衬衣透出的体温一起贴在余栎脸上。

    怪不自在的。余栎想动一动,或者大家勾肩搭背披着毯子也行,这样把他罩在毯子里感觉很奇怪,但是齐寓木已经开始讲话了,所以他也只好乖乖听着。

    “这个孤儿院以前不在这儿,后来才迁过来的,这地方挺不错。”余栎转了个身背对着齐寓木,两个人像合体智障一样裹着毯子在风口吹风,“我跟卫茑最开始待的孤儿院拆迁,就搬到这儿来了,我们俩都死了爸妈才被送过来,跟其他从小在这儿长大的玩不到一起。”

    “所以你们俩关系特别好?”余栎问他。

    “算是吧。”齐寓木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好朋友能被一起收养挺好的。”余栎点点头。

    齐寓木大概是笑了,余栎能感受到自己背部贴着的胸腔起伏了几下,但齐寓木最终没有回答他。

    “我得回去干活了,您不也继续去义务劳动?”余栎提醒他。

    齐寓木又点了一支烟:“我的活已经干完了,你今天还有事没,没有我等会儿开车送你回卫茑那儿。”

    “倒是没有但是您也不用等我,我跟同学一起来的。”余栎委婉回绝。

    齐寓木看起来不怎么在意:“那先送你同学。”

    末了再加一句,“卫茑在家等着人照顾呢。”

    “那好吧!”听到卫茑,余栎马上屈服了,在家里又不像医院,没有巡逻的护士和医生,他实在担心对方,“我很快就结束,您等我一小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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