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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心里面早有了答案,可当听见他亲口答应的时候,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难以呼吸,又疼得厉害。
可明明是她先提起的,为什么会觉得好难过啊。
她真是可笑,面上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有。
她能注意到他的眼睛紧紧盯在自己的面孔上,试图看出什么。
最终,周倦嗤笑一声,手指中夹着的那根烟就这么慢慢地燃尽。他走上前,给她把领口的拉链往上扯了扯,嗓音被烟浸染得嘶哑低醇,“早点回去吧。”
岑溪唇角僵硬地扯过一抹弧度,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什么时候她学会了伪装,她也不知道。
手脚麻木又冰冷,可就是手里的伞却攥出了温度。良久,她将伞递过去,“下雪了。”
他没接,伞就这么砸进雪地,扑了一大片细软的雪花。
心下的那点柔软,终究还是被他的话给冷掉了。
自作多情,狼狈的总是自己。
她看着周倦黑色的皮鞋一步一步碾在沾雪的枯枝上,萧瑟的寒意将他的面孔镀上一层冷意。寒风拼命往他那件单薄的白色衬衣里灌,背影消瘦清隽。
肩头是止不住的落雪,脚底是那柄他不要的黑色雨伞。
岑溪僵硬地弯下腰,手指紧紧扣在雪地里,干净的指缝中垢着污浊的泥土。那些蓬松绵软的雪花在她的指缝间被攒成一坨厚实的雪块,最终于指缝中掉落,又砸在雪地里。
周而复始。
眼睛里止不住的涩意终于涌了出来,热泪碰上干冷的寒风,很快就成了一块水痕,凝固在脸颊上。
她将脸颊埋进自己冻得通红的掌心中,终于哭得不能自己。
雪还在下,皑皑天地中,再只有她一人了。
她想,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第4章
天色迷蒙,天际线划过一道弧光。
渐渐地,昏沉的暗夜泛起白光,小区楼下的黄色灯盏也应声熄灭。
岑溪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自己头疼欲裂,想来是昨晚吹冷风着凉感冒了。
床头柜里备有感冒药,她闭着眼睛熟练地从抽屉里取出。就直接干吞了进去,随后将快要掉在地板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被窝里。
她给主编打了通电话,请了假。
滴水未进,胃疼痛的厉害,加上感冒的难受,两者叠加让她时不时地翻身。
浑身沁上了一层汗,迷糊间她竟觉得自己是不是就要这样死掉了。
人在虚弱难耐的时候,心里总是格外的脆弱。会不停想起心里在意的那个人,岑溪也不例外。
只是再怎么想,她也明白有些话说出口便再也没了可能。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可脑子里面像是有无数团线揪扯在一起,怎么也算不清。
本以为吃过药,睡一觉就会好起来。
没想过半夜竟然又复烧,最后实在挨不住了就在衣服外套了厚厚的棉服,自己打的去了医院。
*
医院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过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急切的脚步声。
她自己一个人挂了号,静静地坐在输液室挂水。
旁边是一对和她同龄的情侣,女孩子挂着点滴,依靠在男生的肩膀上。虽说生病了,但却是说说笑笑的,精神的很。
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手指紧紧攥着手机,闭着眼睛,缓解那莫名的酸涩。
半晌,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刺眼的天花板上的那夺目灯光,好不容易止住的涩意感觉又要被逼出来了。
她靠在椅背上,垂着脑袋,白净的指尖点了点手机屏幕。
亮起,又熄灭。
熄灭,又亮起。
如此往复,却是一条消息也没有。安静得可怕,心里感觉到可怖的宁静。
她耷拉着眼皮,那双因为生病而失去光彩的眼睛就这么阖上,惊扰了一晚上的困意终于打败了她。
“小姐姐,你的药快滴完了。”
隐约间,好像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她猛地惊醒,肩膀颤抖一下,撩开沉重的眼皮看过去。因为困倦,眼睛里没有神采。
对床那姑娘指了指她头上吊着的水,又好心地重复了一遍,“你的药水要滴完了,可不能再睡了,小心回血。”
岑溪顺着她手指指着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唇。才发现自己嘴唇起了一层皮,干燥得厉害。
自己真是烧糊涂了。
“谢谢。”一开口声音嘶哑极了。
对面女孩子估计是看不下去了,说:“你家里面都没人来陪你的吗。”
这句话落地,她指使坐在一旁陪护的男朋友给岑溪倒了一杯热水过去。
岑溪伸手接过,露出感激的神色,“他们工作都挺忙的,让他们知道了也只会徒增他们的担心。”
“所以,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笑了笑,神色有些勉强。
“发烧可不是小事啊。”女孩子眼里露出心疼的神色,”不过我刚刚看见你男朋友……..”
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男朋友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于是只好将说了一半的话抛在一旁。
“嗯?”
岑溪其实没太听清。
“没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女孩子笑了笑,“你的药滴完了。”
说话间,她的男朋友将削好的水果递给她,示意她少说点话,女孩笑了笑,满脸都是幸福。
岑溪本想道谢的,但是怕自己又打扰了他们,便什么话也没说,侧过身子摁了摁手边的响铃,护士很快就过来了,给她换了一瓶新的吊水接着打。
这次,她倒是没再泛起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旁的情侣出院了,病房里瞬间空荡荡的。
走廊里的白炽灯光透过虚虚掩着的房门泄进来,岑溪靠在枕头上,眼睛瞥向窗外。
这雪下了两天了,房间里淡淡的消毒水味,手机里已经显示今天是二零二零年了。
真快啊,新年的第一天她竟然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玻璃窗上起了一层雾,那些光景隔着这层雾变得模糊,只能影影绰绰看见大概的轮廓。
大概是房间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她从一旁捞过遥控器打开了面前那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电视机。
这个电视机没有太多频道,来来回回切换也就是那几个栏目。她随便调了个台,就将遥控器放在枕边。
眼睛也没看电视究竟播放了什么,任由主持人讲话的声音传遍房间的角落。
不大不小,总算不是安静得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了。
她侧过脸靠在枕头上,手机滴滴响了一下。
她切过屏幕看了一眼,是哥哥给她发的。
【哥:新年快乐,照顾好自己。】
她将手机横在眼前,手指伸出去敲了敲屏幕,【岑溪:新年快乐,我会的。】
放下手机时,她突然看着自己的手愣了神,五指缓缓张开,细碎的微光从指缝中流下,她歪着头瞧了瞧,不禁笑出了声。
以前啊,可真傻,非要拉着他和自己去看手相。
当时,人家说他命里注定大富大贵,是吉兆。而自己则是命刹孤星,两人实属不是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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