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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受邀的客人很多,且西平王府还在城中宜春楼另设了流水宴,场面是十分热闹的。

    “没发现啊柳千千,你换了身衣服之后还……挺好看的嘛!”

    柳千千恨不得朝身边的纪敏之翻个白眼。

    他们此刻正候在琼苑花园的客房背后藏身,等着师兄和江大人过来。

    前院正堂里,郡王爷的新年贺词已经说完,衣香鬓影,酒宴正酣,可以隐约听见丝竹乐声。而此处可算得上人烟稀少,只有夜中树影摇摆,风声寂寂。

    幸而今日江悌真的来了,乍一听纪敏之来传消息,柳千千都有些不相信,师兄却没有很惊奇,他似乎一直笃定江悌会出现的。联想到师兄此前说江悌是“自顾不暇”,大概师兄有什么别的推断。

    为了放松江悌的警惕,他们说好由师兄先单独将他引来,若是谈不成,再由她和纪敏之出来直接使用“武力”威胁。

    “嘘,来了。”

    她能听见小道那头传来了脚步声,赶忙示意纪敏之闭嘴,两人已经同时竖起耳朵听那处檐角下的动静。

    “……江大人应该明白,您现在的麻烦已经不简单了。”

    “小神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那边传来一点衣袂摩擦的动静,像是师兄把什么东西拿了出来,他的声线低低的,从夜色里传过来,莫名带了点蛊惑人心的味道:“灵央宫?江大人也不知道是什么?”

    “你们——”

    “江大人的痴情,大家有目共睹,可今日江大人敢于冒险前来,真的只是因了……‘痴情’二字吗?”

    许是师兄刺激地到位,甚至没到他们出马,江大人便乖乖跟着师兄到了他们定好的屋子里。

    柳千千回头看了纪敏之一眼,他们紧跟着在之后也进了屋。

    先进屋的是纪敏之,柳千千还在反手掩门施结界,便听不远处又一声哼笑,极为讽刺的声音响起:“没想到世子殿下也参与了?想到要同我算账很兴奋吧?”

    柳千千:……

    这个江悌嘴巴可真不省事。

    纪敏之本就是直来直去一点就炸的性子,尤其是面对江悌,不过柳千千很快把住他的胳膊捏紧,从他身后钻了出来。

    这下,她可算是看见了清醒过来的江悌。

    对方一袭百草霜色的长衫,套了件玄青的大氅,头上一顶皮质小冠束发,面色恢复得尚可,已是比他们之前在江府看过躺在塌上时人事不省的枯槁样子有气色不少,依稀得见那个曾经着青衫的俊秀青年的影子。

    不过到底是岁月有痕,亦或者是心境改变,他浑身上下都笼了股秋日寒凉的寂寥气息,双目冷锐,好像随时都在挑剔不满。

    只是等他看见柳千千时,突然微微睁大眼睛,瞳仁一缩,仿佛下意识颤了颤搭在桌边的手。

    “我的天哪柳千千……”纪敏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是真的好奇,你对咱们江大人做过什么了?他看起来这么怕你?”

    柳千千耸耸肩,迎着对方的目光上前两步,摸出他们即将给江悌看东西搁到桌上,朝着这位十分“嘴硬”的大人歪了歪脑袋。

    “江大人,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才对……”

    听了这句有些熟悉的开场白,坐在桌边的江悌猛然咳嗽一声,再开口时有些干巴巴:“……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柳千千把那支玳瑁簪子取出来,眼见着江悌浑身一震。

    于是她只握着簪子继续道:“江大人听话些,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摆官架子,我们——好、好、商、量。”

    ***

    这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

    家道中落的昔年豪族小公子,突然要挑起生活的重担,在安夷独自照料病重的母亲。

    他在饭馆寻了差事,因年纪小手又生,时常被打骂,就在某次因不小心碎了壶酒后即将被逐出之时,一名戴着帷帽的陌生姑娘——也就是点了这壶酒的客人,开口免了他的责,还帮他赔了那壶酒钱。

    她只说是看他可怜,又望向他的手,轻声说那应是一双做文章的手。

    那是第一次,小公子情绪崩溃,忍不住在外人面前流了眼泪。

    也不知是一时心软编出的借口,还是确有此事,姑娘突然又说小公子的亲族曾于她有恩,她可以帮他。

    很快,她为小公子和小公子的母亲另换了一处宅院,甚至施银请了下人照顾,又托关系送了小公子进学。

    小公子说姑娘的大恩大德永世难报,姑娘却依旧戴着帷帽不曾露出真容,只低声说“不必相报”。

    在那之后,姑娘消失,出现在记忆里的变成了一位邻家姐姐。

    邻家姐姐有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

    她应是原就住在这条窄巷,不知是不是也受了此前神秘少女的嘱托,对小公子一家极为照顾,在小公子手忙脚乱地时候,会十分热心地帮忙。

    小公子同样很感激她。

    他心里记挂着自己得到的恩情,更是不曾忘却少女说过的“那是一双做文章的手”,课业十分用功。

    只有一日他得了表扬十分兴高采烈地同母亲分享完,又想告诉邻家姐姐,却不小心看见了那顶十分熟悉的帷帽。

    小公子心中震惊,却暗压不表。

    往后,在他多番试探下,终于确定了邻家姐姐就是之前帮助他的神秘姑娘。

    情愫渐生,少年心意炙热,终于挨不住表白,幸而姑娘接受,两人约定在他学成归来时成婚。

    他们约定想要一处安静些的宅院,最好僻静些,要有花有草有树。

    由此自然是红袖添香,郎情妾意。

    小公子逐渐长成了一名俊秀青年。

    然天有不测,就在他考取举人后,母亲终是没有熬过病痛,撒手人寰,而恰在此时,又有人暗中联系他,告诉并向他展示了另一个震惊的消息。

    ——他的心上人是妖。

    西平历来排斥修行者,更是谈妖色变。

    他甚至被告知母亲的忽然去世也与对方有关。

    青年很矛盾。

    他爱姑娘,可他恨妖兽。

    他的家族之所以崩溃,就是因了为官的父亲执意主张人妖共存,违逆圣上心思,这是他从小便被叔伯日日念叨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

    他无法接受他的心上人是妖,可他同时也狠不下心将她举证送审。

    最后,他受不了内心的煎熬,选择逃避,留下一封绝情信后自去了京城考学。

    这便是分离之始。

    然而直到进京,直到考取进士,直到被外放成为一名小吏,他仍是忘不了她。

    可他不敢回去找她,也没有办法回到西平。

    就在这个时候,从他到京城后便一直跟随他的管家突然说有人可以帮他。

    有了管家的牵线搭桥,他接触到了灵央宫。

    对方自称是除魔卫道的组织,可惜受到奸人污蔑,才会被西平郡王标记为修行宗门,而只要青年愿意帮个小忙,他们便能想办法助他在西平为官,更是能帮他手握权柄,扫清障碍。

    或许是心中想念太盛,又或许是被别的东西迷了眼睛,青年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很快,他平步青云,甚至直升为西北巡按使,个中原因,得益于灵央宫传授的秘法,他突然有了能看见隐身妖兽的能力。

    他们交给他的工具是一种盛放了特制香灰的小坛子,只要在可疑的地方涌上一点点香灰,再会隐匿踪迹的妖兽也能现行。

    而这些现行的妖兽似乎本身也会因那香灰变得脆弱,用寻常手段便能制服。

    正逢朝中反对修行者和妖兽的浪潮更大,而他身为一介有官身的凡人,却每每都能最快捕捉到为祸的妖兽踪迹又能除妖,自然得了青眼。

    可当他顺利回到西平,却发现物是人非。

    他的心上人已经成为了枕梦楼的歌女。

    青年伤心过,愤怒过,但最大的愿望还是想要接她回家,但更可悲的事实是,他的心上人生病了,且病得很重,更不愿意同他和好。

    而后,有秘报称枕梦楼有妖兽细作出没。

    他原本的计划是很好的。

    尽管他知道他心上人的真实身份也很危险,但他筹谋周密,想的便是先端掉枕梦楼,再顺理成章地假借职务之便将对方接回府上。

    青年总觉得,只要心上人回了府,他们便有机会好好谈谈,他能向她道歉,挽回她的心。

    天不遂人愿,又一次,他爱的人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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