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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螺春的别名是‘吓煞人香’,尝尝看。”

    她抿着唇,抬眸看了师兄一眼。

    “做什么?”师兄唇角微动,似是在抿住一点轻缓的笑意,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偏开了些,透白耳尖似是有点微微发红。

    “要你喝茶,看我干嘛?”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师兄耳廓上的红晕好似有一段时间了,仿佛自进屋前在楼梯口她说了那句话后,师兄的耳朵便一直是红的——哪怕方才他看起起来全程相当沉稳地同管事对话,乃至催着她赶紧找东西。

    他现在好像是在……安慰她?

    看着这样的师兄,柳千千再次奇异地平静下来,她忽地想起此次入梦进了玄学当铺的意外,她当时说的是什么来着?——她说她会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哪怕眼前是一团乱麻,线索好像全部断掉,可单论这般同师兄在一起品茶的时光,会让她想起从前在师兄的院子里,师兄教她品茶的时候有多安心。

    虽然她不算个好学生,到现在那些提点也只得囫囵,喝茶大抵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

    但她记得那种令人怀恋的感觉。

    于是柳千千听话地端起青瓷小盏饮下一口茶,然而咂摸咂摸嘴后,她突然觉得不太对。

    就算叫她品茶实则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可面前这杯茶好像并非碧螺春,却也能喝的出来。

    许是察觉她神色有异,师兄很快问她怎么了。

    柳千千让师兄也尝一口,果然对方的神色同样变化起来,他这时仔细看茶盏,才瞧出这茶汤的颜色也不太对。

    “怎么像是……正山小种?”

    不过和她心里的思量不同,师兄第一个想的的便是茶楼弄混了,这便又叫了管事的上来。

    对方显然没明白怎么自己又被喊了上来,看起来依旧十分紧张。

    “我点的洞庭碧螺春,为何变成红茶了?”

    那管事的一听师兄问题,睁大眼睛吓了一跳似的:“回大人,这绝不会出错的呀!方才就是我亲自为您上的茶,确是碧螺春啊。”

    师兄闻言微微皱眉:“你来瞧瞧再回话。”

    管事的依言上前,可柳千千见他明明看见了浓郁的茶汤颜色,开口仍是坚持这就是碧螺春,而且表情看起来十分真挚。

    双方各执一词,让场面一时看起来有些诡异。

    柳千千拉了拉师兄的袖子,换她接过话来问对方:“大人之前来茶楼,都点的什么?”

    “回姑娘,大人平日里都是只点正山小种的。”

    她心中微动,突然抓住了一些思绪,忍不住起身站到窗边望向街面。

    茶楼正对着一排铺子,里头不乏卖首饰香膏的,然而她现在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里头在卖的看似满满当当,实则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甚至那香膏店里本应五颜六色的胭脂,如今也只得一种端正大红——恰是鹿儿姑娘曾用过的那种。

    对啊!她实在是傻,怎么把这最重要的一项给忘了。

    这本就是江悌的梦,梦中会有的东西,大部分脱不开他的经历和想象,虽则看似是个完整的世界,甚至身处梦境之人下意识会忽略许多细节,可这到底只是一个梦。

    江悌没喝过洞庭碧螺春,他们自然只能在这间茶楼品尝到他平素点的正山小种。不管他们再点什么茶,怕喝到嘴里,都是正山小种。

    想通这个关窍,为何她在此处找不到鹿儿姑娘的遗物也很好解释了。

    她上次入梦时,是因为鹿儿姑娘还没有死,有对方主导的记忆仍然在枕梦楼暖阁内生效,并非是江悌的主观想象而是鹿儿姑娘的视角,所以鹿儿姑娘才可以以她的残存意识告知她遗言。

    可如今鹿儿姑娘已经不在,这整个梦境,包括此刻就在枕梦楼原处新修的茶楼,都已全部是江悌梦境所生。

    江悌从不知道更是从未见过鹿儿姑娘所说的暗格,他们在这自然也找不到那个暗格。

    太傻了,实在是太傻了!她从一开始就错了,若是这么轻易在梦中就能得到鹿儿姑娘的遗物,他们也没办法劝说江悌醒过来在现实世界里去找啊?

    昨日一时情急,她竟然钻进这么一个死胡同,今日怕是白来一趟了。

    柳千千一时沮丧懊恼得厉害,猛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只手上一热,她的手又被轻轻抓住。

    “你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脑袋当回事。”

    这话极是耳熟,仿佛从前师兄也说过的,那还是在……给县主诊病的时候呢。

    柳千千怔怔抬眸,就见对方同样站到了窗台边上。

    “本来就不聪明了,若是再捶,岂不是更笨?”他这话说得低声,带了点沉沉的笑意,原是玩笑话,可听起来有种暗暗的温柔。

    她望着师兄的眼睛,瞧见对方眸间蕴了水色一般清澈柔和。

    师兄说的是真的。

    不管在哪,不管师兄记不记得她是谁,他都不会丢下她的。

    柳千千审慎思考片刻,下定决心想向师兄坦白。或许之前是她狭隘,就算她和师兄说了真话,师兄应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觉得她在胡编乱造,而若是师兄能顺利回想起整件事,也许他们便能一起讨论想想办法。

    总好过她一个人在这里钻牛角尖。

    “我——”然而就在她刚刚想要同师兄开口,突听身后房门打开,似是有人进来了。

    一袭紫色散花裙裳,丹寇红的指甲,肤白胜雪,眉目如画,这画面几乎和上次柳千千在暖阁里第一次见到对方时重叠。

    只如今时过境迁,原本装潢奢华的暖阁已经变成了茶楼内的普通雅间,而跨步进来的鹿儿姑娘脸上也没了当初的笑意。

    对方神色冷凝地盯着师兄和她,一双小鹿眼睛里天真光辉不在,反而盛满了复杂。

    联想到如今自己和师兄表面上的身份,柳千千突然生出一股尴尬来,如今的场景,怎么看着有点像是在……捉奸?

    不过师兄看起来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他仍是牵着她的手,半点不把眼前情况放在心上似的,只冲鹿儿姑娘点了点头示意,算是问过好。

    鹿儿姑娘的面色看起来更黑了。

    柳千千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零碎想法转瞬即逝,她一时没抓住,便先上前两步请鹿儿姑娘坐下。

    尽管知道眼前或许仅仅是一个由江悌意识捏造出来的“鹿儿”,柳千千心里却还是冒出了一些微妙的酸涩,她脑海中浮现出上一次入梦时,鹿儿姑娘临终前的画面,还有她的嘱托。

    或许拉江大人出梦,不让他继续沉湎往事乃至伤及性命,也会是真正的鹿儿的愿望。

    “姑娘怎么不在府上歇着?”柳千千估摸着语气,随便找了句话想打破此刻尴尬的氛围。

    然而她话音方落,便听鹿儿姑娘腔调古怪地冷声道:“自然是来见一直不肯见我的人。”

    一直不肯见鹿儿的人?柳千千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向了一旁还站着的师兄。

    然而窗边的师兄神情同样冷淡,仿佛自打鹿儿出现在房中后,他的面色便沉了下去。

    他们俩的气场似乎莫名对上,如同两座奇奇怪怪的冰山,把柳千千夹在中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现在,她是要担任什么金牌调解员吗?

    可她并不想把师兄让给鹿儿姑娘啊,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柳千千脑子还在转,这便替鹿儿姑娘先斟了盏茶推过去,想让她喝口水消消气。

    鹿儿姑娘似乎抬眸轻轻扫了她一眼,只眼神也有些古怪的微妙,带了刺似的,比起不满,更像是审视。

    这眼神让柳千千下意识又有些起鸡皮疙瘩。

    好在对方很快转开视线,瞟了眼茶盏里头,再开口时语气有些嘲弄:“茶叶死红,茶汤浑浊,次品正山小种,亏你们喝得下去。”

    就这么一句话,电光火石之间,柳千千突觉头皮微微发麻。

    她力持面色平静,心里却翻起了大浪。

    按理说,所有隶属梦境的工具人,都会像茶楼管事一样坚持觉得这壶茶是碧螺春。因为他们进门时点的就是碧螺春,这就像是已经写好在所有工具人脑中的定式了。

    而如今在这个梦境里,能指出这是正山小种,甚至给予评价的人。

    大概除了他们,就只剩下……真正的江悌。

    “姑娘若是不满意,便再叫壶新茶。”

    柳千千压了压喉间的异样,只平着嗓音搭回对方的话。

    虽然不知江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此刻绝不会轻举妄动随便戳穿。

    她甚至想着,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鹿儿姑娘的遗嘱以一种不那么容易触发反弹的方式告诉对方。

    倒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今对方既没有提起“是樱桃害我生了病”这个说法,柳千千自然乐得装傻,只稍想片刻便委婉打开话头:“姑娘今日来,可也是找上次嘱咐给我的东西的?”

    她话音方落,果然察觉到对方搭在桌边的手指尖一颤,“鹿儿”再开口时语气有些轻飘:“之前嘱托给你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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