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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一一解读,必然要二人都清醒且安全。

    此时却不是个好时机,她的目光穿过顾衍手臂,奇装怪服的五六人站定在陆于渊身后,他正缓步走过来,手里颠着弯刀,面上阴冷,唇角犹带一丝血,整个人邪气凛凛。

    望向她,亦是同样的恣肆阴寒。

    辛越同陆于渊对视一眼,拉下顾衍的手,艰难地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把腰间小荷包里的药丸子翻出来,强硬塞入他口中。

    喉咙口滚了两滚,脑袋十分灵光,问了个最要紧的问题——让顾衍从优势转为劣势,竟还负伤的问题。

    “青霭说了什么?”

    很显然,这个问题同她有关系。

    别的能忍,但青霭利用她,乱顾衍心神。

    这点,不能忍。

    没有想到两息过去,陆于渊的脚步停在五步开外,顾衍还是未曾开口。

    顾衍无视陆于渊,眼神寂寂,扫过后面那一圈人,直接揽着她往外头走。

    辛越想,今夜终究还是以她一人的倒霉换了短暂的和平,她原本想刀剑无眼,但她错了。

    刀剑着实有眼,且有一双冷酷且理智的眼睛,知晓挑谁的脑袋飞才能止住战局,她要向刀剑好好学习。

    嘀嗒,嘀嗒。

    顾衍的伤势已止住,流下的是她耳里的血,濡湿整只手掌,滴落在地。

    一步一滴,在地上溅出微弱血花,被披风下摆一带,拖曳成一道血红线条,将陆于渊的脚步生生阻在原地。

    “辛越。”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她下意识停住脚步。

    “要不——你还是恨我吧。”

    她的脚步仅停了一刹,顾衍直横地揽着她的腰将她往外带。

    经过靠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血洞艰难喘气的青霭时,她拉下了顾衍的手,转身道:“青霭,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你这个人呢,惯常不会猜女子的心思,常常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却总搞不明白,旁人究竟想要什么。”

    估计青霭更搞不明白,为什么辛越没有问他对顾衍说了什么,反是平平淡淡地把他教训了一顿。

    但辛越就是有个特点,在剧痛时脑袋最是好用。

    青霭是陆于渊近侍,几乎可说是最亲近的人,但他伤成这般,脸色青白,头上的冷汗流到下巴,浑身打冷战,陆于渊都未给他喂药,他自个兜里的药也没拿出来服下,就任由腹中血窟窿一股一股往外涌血。

    这是自己给自己的一种变态的自罚,说明,他对顾衍说的话,看似分了顾衍心神,伤了他。

    可不见得就是陆于渊乐见的,说不定,还犯了主子的某种忌讳。

    所以,那句话究竟是什么,他不会说,陆于渊不会说,顾衍不会说,她只能半猜半引,尽量降低这句话对顾衍的影响。

    可青霭却兀自冷笑一声,断断续续道:“您会后悔……您一定、会后悔,顾衍、他不值得!”

    这人怎这般冥顽不灵,辛越心里的火气都被他激出来,顾衍却一把搂了她的手臂,将她半抱着往外面带。

    辛越还是很佩服顾衍,在此等情况下,他还能稳住心神,平静地打开木门,若是以她的脾气,这木门定然是一脚踹开的。

    门开之后,夜风熏熏,款款拂面。

    辛越左右一看,顿觉奇怪,往常灯火通明,彻夜不熄,绿鬓朱颜往来不绝的街道,此刻却寂静一片,悉无灯火,犹如一条黑色巨龙蜿蜒静卧于江宁城内。

    突然,耳上温热传来,顾衍的双手捂住了她的双耳。

    下一刻,不远处的天边忽地炸开三道烟花,炸开的光线似游鱼一般,密密叠叠,铺在夜空一角。

    尽管双耳被捂住,但响声还是闷沉沉打入她的耳里,辛越耳里巨痛,似一道钢丝探入耳廓,直捣脑海,冷汗顿时湿透后心,耳下一股热流又潺潺而出,双腿一软,身子登时被抄起。

    看着天边三朵绚丽的烟花,她满心沉痛得出结论,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在她倒霉透顶的时候,有人正欢歌笑舞这很正常,但她真的想建议一下,能否用饮酒插花、吟诗作赋这等稍文雅安静些的法子庆祝,须知江宁是禁止私人放烟花的啊。

    好在烟花转瞬即逝,可没想到,街对面的极远处,竟生出成片火光。

    方才那处只有一团浓黑,辛越眼神恍惚之下,以为是远天浓云,不曾想竟是滚滚浓烟。

    如今火光冲天而起,腾腾如龙,风吹巨焰,光弥长空。

    眼前一黑,顾衍将她放上马车,她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一道蓝色的身影掠过长街,往火光处疾奔,那身影决绝、无畏,似风,似雾。

    她想,那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她想,她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

    第139章 、你的软肋

    辛越伤了耳朵。

    昨夜回来的时候,直接被顾衍带到了钟神楼。

    钟神楼偏僻幽远,四野空旷,需穿过湖边一条侧栽桃树的长长白石道,才能到这个空阔的院落。

    没有小桥流水、莺歌燕舞,一楼一湖,静影沉璧,据说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此时辛越靠坐在床上,耳里刚滴完药液,清清凉凉,一摇头像有股细流在脑中轻荡,好似养了两尾鱼在脑袋里。

    也是颇为奇妙的感受。

    她按了下右手手臂,知觉已经恢复如常,但听觉还在倍受摧残。

    不由握住顾衍的手,开口打断正在念书的顾衍,曲线自救一番:“顾衍,这儿太静了,你不说话,我便觉得毛毛的,你一说话,我更……算了我直说罢,我想回正院去。”

    “如此静养七日,便可好全,若按平常养,须得半月。”顾衍翻过一页话本,早就知道以她的性子必是待不住,对她的性子只有一种方法,在当前的处境中加一个她更不想选的,两相对比,她自己便想开了。

    顾衍抬头看她一眼:“你选哪个?”

    辛越沉默了一会:“此处甚好,安宁静谧,让人清心寡欲,红尘俗世待久了,偶尔静修几日还能沉沉心性,你思虑得很周全。对了昨夜进来时依稀看到廊下有个鸟窝,你让十七也给挪一挪,否则哪日小燕子召来情哥哥,叽叽喳喳生一窝小雏鸟,我这归期,就遥遥无期了。”

    “……”顾衍按了下额头,似乎有些头疼,“那不是鸟窝,是……罢了,你还是听书罢。”

    他继续捏起话本,徐徐念着,声音低沉,如静流漫过覆苔石面,若不细听他念了些什么,真是值得洗耳恭听。

    可是此刻。

    “……”辛扬就躺在床边的一张长榻上,同辛越面面相觑,两人都痛苦地捂住了双耳,恨不能洗洗耳朵逃离这里。

    可念话本的人却恍然未觉,薄唇轻吐,神态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连成情节,稍微能听懂话的人都会觉得——要命。

    半晌,辛越再次握上顾衍的手,忍不住提了个意见:“知道的以为翠翠和情郎正在月下谈情,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二人已经进展神速,到了要殉情的地步。”

    顾衍略微蹙眉,正在思忖月下谈情的语气究竟该是如何。

    此时,黄灯无声无息从屏风后绕出来,静得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辛越撩起眼皮瞅一眼,已经被吓习惯了,忽然想想,暗卫的脚步声要能教她听到,他们的脑袋恐怕早就被挂在某处城楼,或是挫成灰扬到大漠深处了。

    黄灯递了一份手书给顾衍,他搁下话本,左手翻开略看了看,神情间有些凝重。

    辛扬趁机坐起来,在她床边那篓子话本里东挑西捡,末了嫌弃地一丢:“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有没有点气壮山河、悲天动地的,那个比较合小爷胃口。”

    顾衍十分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扬手招来十七,结束了辛扬今日的第二次探视。

    起身到书桌旁唰唰写了几行字,交给黄灯,便走到床沿,蹲下身去将话本子捡起,在手中摞成一叠高高的,放到床沿,一字拂开:“要听哪一本?”

    辛越扑哧一笑:“你这般,拱得我好似青楼里头点花魁娘子的纨绔,不,我是女子,姑奶奶要点也是点小倌。”

    往日里,辛越这样不过脑袋地胡说八道,顾衍早就沉了脸教训她,但今日竟然破天荒地配合她说:“这位姑娘,点哪一个?”

    辛越笑眯眯地伸出手指,在一排话本上左右划来划去,最后,定在一处,指尖慢慢往前,同顾衍的指尖相碰,忽然伸手攥住他一只手指:“我要这个,最俊俏的郎君。”

    顾衍微微一笑,把她抱进怀里:“夫人真是独具慧眼。”

    “可我的郎君有秘密。”

    顾衍没有接话,把下巴埋在她肩颈,深深嗅了一口。

    正在此时,外头飘起霏霏雨丝,纷纷扬扬洒入大地,遥望水波轻皱,十里杳杳云烟。

    屋内骤然暗下来,顾衍起身关上二楼门扉,点起窗下的绢纱灯座。

    数点暖光燃起来,映得他的脸庞线条和缓许多。

    辛越盘坐起来,堆起薄被罩在头上,看着他挺拔背影。

    “不论青霭对你说了什么,无非是四年前那些事,但我仔细想了好久,据我所知的,没有什么事情能有这般大的杀伤力。”

    “顾衍,你何时在交战中分过心神。从前没有,若是为了我,更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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