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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扬鱼粉也不吃了,筷子一扔,起身手撑窗沿,一使力,双腿微屈,腰腹绷紧,一个旋身,迅捷又轻松地翻了出去,往街对面飞掠。
脚步轻点,携着幽缈夜风,暗暗逼近。
白衣帷帽,斜横飞过街道,如一道幽魅白光。
力携风来,头顶梨花从苍虬一颤,打旋飘落。
就在他的手将将碰上那人右肩头时,那人身都不带回,反手一抬,两指准准捏在他的手腕处。
要命!要穴!
这一捏,卸下了他进攻的力道,糟糕的是,他手腕还搭在陆于渊肩上,乍看犹如哥俩好,实则他半边身子都麻了,动也动不了。
辛扬暗暗悲怆,泪往腹中吞,脸都豁出去了使出偷袭一招,竟然出师不利被逮个正着。
此人压根就是故意等在这,钓他上钩的。
陆于渊慢悠悠转身,一双精致的凤眼上下打量他,在素淡月光下少了几分冶艳,平添些许寒芒:“辛公子这手,家传的罢?”
早在辛扬翻窗的那刹,温灵均便在桌上搁了一块银角子,也翻身追了出去。
此时快步走过空荡荡的街道,不出意外看到这一边倒的战局,实在说不出一场误会这样的瞎话,只能对陆于渊道:“这位……”
陆于渊打断他,眸色晦暗:“辛扬,坏了我多少事,如今怎么?自投罗网?”
温灵均摊开手,自动忽略他后头几句暗藏杀机的话,无奈道:“……对,陆相既然识得,何不先将手松开?”
这话旁人听不懂,陆于渊却是知道温灵均话里藏的什么意思,但他今夜心情不好,就想教训教训人。
陆于渊嗤声,玩味一笑:“松手?我若松开手,他腰间、袖里、靴筒的匕首就要掏出来了罢?”
腕间力道蓦然加大,辛扬登时龇牙咧嘴,麻掉的半边身子好似被扔到荆棘丛里滚过一遭,又麻又疼,脸孔煞白煞白。
好在掩在帷帽里,旁人看不出来,他死死咬着牙不喊出来,显得他辛小爷还有几分气性。
辛扬几日之内,已是第二次栽在这人手里,且次次都是以如此窝囊的栽法,除了顾衍那,辛小爷还未尝在别的地方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不肯屈服,大喘两口气,一字一字地从压缝里挤出话来。
“有种、将小爷放……开,小爷、同……你真刀、真、枪、斗一场!”
不料对方这样好说话,随着他的话音,当真松开了手。
辛扬长长吸了一口气,准备扭一扭仍在发麻的右手腕,却在下一刻,惊变横生。
一道苍劲的锁喉手夹着些微清冷药香直取他面门,还好他底子不错,劲风袭面的一瞬,身体率先做出反应,往后仰倒,随即横出一脚直扫对方底盘。
“搞什么啊!偷袭啊!”辛扬边退边怒骂。
“不是说斗一场?”陆于渊寸寸逼近,身形轻松闲适,还有空拨开清雅的梨枝。
“场面话听不懂啊……啊!”
陆于渊已经一手挑飞他的帷帽,声音压得极低,颇有些咬牙切齿:“都是这般记吃不记打,吃过亏,还敢来招惹。”
辛扬头顶三颗鸽子蛋露出来,浑身一凛,好似被揭开什么封印,顿时战意横生,誓要将这几回丢的场子找回来,纵身一跃,借身后树干巧力一蹬,劈头朝对方盖下。
陆于渊侧身避过,横出一只手,屈指,回收半寸,再往前一送。
看似轻缓又普通,辛扬腹部受击,力道带得他整个人凹出一个弧形,被这击打得往后飞,连连退了七八个身形,“砰”一声撞到书局外的青砖墙面。
站定后,身子弹簧似的,捏紧拳头咬着牙又抄上前来。
二人你来我往,陆于渊出招又狠又诡谲,辛扬身子轻忽反应迅捷,二人过了数招,身形翻掠至街巷尽头,前面是幽静小河,依依杨柳,身后是飞檐高墙,高高石堆。
劲拳带着利风,在寂静的街道中发出些许闷声。
缠斗一刻钟后,陆于渊像是失了耐心,陡然发难,凌空跃起,一脚踏在石堆之上。
温灵均站在不远处,只看见一片蓝色突然飞起,以万钧之势压向白色身影。
须臾,石堆下爆出冲天的怒吼:“我的头!——”
惊起寒鸦一片。
当夜一场极短的肉搏以辛扬挑起为始,以辛扬落败为终。
此次落败的速度和惨烈带来的耻辱贯穿他整个生命,自这日后,辛小爷在任何□□搏斗上,都没有哪次比这次持续更短,输得更快,败得更颓唐。任何一次,都没有。
辛扬仰面朝天,躺在石堆后头,被压得动也动不了。
他们家有一项优良作风,便是知难而退,知难勇退,时时刻刻要把惜命二字挂在心头,故而在他心里,有一张名单,名叫“耻辱远离”,原本只有顾衍一个,如今又多了一个。
陆于渊膝盖抵着他喉咙,只瞧着他痛得怒目圆睁,却不甘不服的模样,如今不但是眉眼相似,连神情都很像。
心里一抽,陆于渊缓缓松了力道站起身,啪啪两下拍去手里灰尘,撂下一句话:“今夜就是让你知道,往后别在我跟前晃悠,否则……”
话说一半留一半,辛扬翻了个白眼,大喘着气,心道真是装蒜呢!
不料眼前突然吭吭一顿轻响,三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滚在他脑袋旁,发出莹润光华,一只玉骨般的手下倾又收回,两只瓶身如墨玉的药瓶子立在夜明珠旁。
所以……躺在青石板上,额头三个红肿包刚被来回弹了个遍的辛扬摆正心态——得益于异国如此优秀的战后习惯,他其实也不算亏。
温灵均秀眉蹙起,略微担忧地看着不远处躺平的人,道:“何必,他也是奉命行事。”
陆于渊发出一声气音,拍了下肩头尘屑,一场激斗让他苍白的面色有些泛红:“他奉命行事,我随心教训,有什么问题?”
“他姓辛。”
陆于渊忽地偏头,含着意味不明的笑:“若不是姓辛,凭他这些日子上窜下跳地坏我好事,这身皮肉早扔河里喂鱼了。还有……你,手收着点,如今你既不是我的下属,也不姓辛,蹦得太高可会被打下来。”
温灵均目光悠远:“顾侯爷并未让我插手崔家之事,我此番来,只是充当一把算盘。”
陆于渊无声地笑了一下。
温灵均心思细腻,善察言观色,看出他今夜似有不对,不禁开口问道:“你今夜是打哪儿受了气?”
陆于渊忽地冷哼一声,凤眸细长,神色极冷。
温灵均叹了口气,没再问,只道:“多保重。”
陆于渊翻身上马,看向江宁街头条条暗暗的巷弄,脑子里闪过一男一女从幽巷中出来的模样。
娇靥态,粉羞颊,眉似春山,眼若秋波。
他手下一紧,策马疾驰,高台红袖满街舞,一匹幽蓝驰风去。
*
一夜好风,第二日起来新花丛丛摇曳,晃动一池春水。
辛越一早起来打了七八个喷嚏,顾衍坐她身旁,她到哪,顾衍便跟到哪。
终于,她坐在卧房的妆台前,实在受不了了,道:“你自去忙你的呀。”
顾衍拉一把圆凳在她身旁,分腿手肘抵在膝上,坐着看她:“再让我摸一摸。”
“不要。”
顾衍眉眼凝重:“就摸一下。”
“那好吧,就一下。”
她倾身向前,顾衍探出手,往她额上一贴,接着绕到她后颈,把她的头往这边压,额头贴上她的。
半晌,辛越推开他:“真的没事,没发热,定是有人骂我呢……啊……”
她猛地转头,迅速掏出帕子捂着口鼻,打了个响响亮亮的喷嚏。
抬起头时,脸色忽地一变,浑身僵住不敢动。
顾衍立刻起身,一手掐腕脉,一手在她的后心一探:“哪里不舒服?”
“葵水……”脸上热意躁起,浑身的热流都似乎往小腹处涌动,她欲哭无泪,“帮我叫红豆。”
辛越今日一早打个喷嚏将葵水打了出来,细数已经是第二次因为葵水在顾衍跟前丢人了,致使她整个上午都恹恹的。
腿上搭条毯子,侧躺在榻上,手里握一卷杂书,前头竖着一架百蝶戏花的屏风,是顾衍在他的书房临时做出来的隔断,他不放人,隔一刻钟便过来看一眼她,让她留在这听热闹。
书房人来人往,报着昨夜一场滑稽大戏的后续。
果然如辛越猜的那般,坊中今日传言最盛的,便是崔记布帛使人皮肉肿胀之事。
百姓们雾里看花,看起来是神坛上的东西掉下来了,被缚住了手脚不得动弹。
便不乏有人想上去踩一脚,扯一块肉下来。
相机牟利的不少,将家里的崔记布匹全数翻出来,抱着上衙门告崔记,嚷嚷要赔偿,今日衙门门口被一溜长队堵得水泄不通,匹帛堆满大门两侧。
也有人将信将疑,多番试探,却发现家里崔记的布匹没有异样,都纷纷觉得自己运气绝佳,晚间欲往关扑老板那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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