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9(1/1)
翌日,辛越打扮齐整,着了一身水红色的古祥云纹千水裙,端正坐在马车中,直直挺着脖子,生怕将头上梳了半个时辰的发髻弄乱了。
只眼皮实在忍不住打架,头上一点一点,两串垂下的红珊瑚串白珠流苏随着她的脑袋也不住晃动。
芋丝跪坐在她边上,伸着手不敢收回,就怕马车急停磕着了辛越,红豆干脆轻轻推了推她,道:“夫人,夫人,再有半刻钟便到了,您可要先醒醒神?”
“啊?”辛越迷迷糊糊的,“哦,好,我好渴。”
芋丝连忙斟了一杯温着的蜜水递给她,面上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您这几日越发爱睡了!”
话说完便被红豆轻轻一推,眼角接收到了红豆的眼神,连忙改口,“您为何不好好歇歇,侯爷之前不是说了可不进宫么,寻个理由推了也便是了。”
辛越伸了个懒腰,扭扭僵硬的脖子,才捧着蜜水抿了一口,感觉喉中胃里润了不少后,说道:“毕竟是太后召见嘛,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一会红豆随我过去,芋丝到文华殿罢,若是顾衍不在,我去完慈宁宫,还得去文华殿补补觉。”
两个丫鬟同时应是。
一杯蜜水还未喝完,便到了慈宁宫外的宫道上,辛越坐着马车进宫已是十分逾矩,自然不好真将马车驶到慈宁宫宫门口,那不是打人脸么。
她在红豆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定了定神后才往百步开外的慈宁宫走去。
太后身边的孔嬷嬷早早候在了宫门口,一见辛越的马车,满脸盈笑地迎上前来,还未近身便先带了三分吉祥劲,对着辛越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宫礼。
辛越看了一眼红豆,红豆连忙虚扶起孔嬷嬷,孔嬷嬷顺势起身,边引着辛越入内,边热切道:“顾夫人这边请,太后刚刚礼佛,这会在更衣呢,请您稍坐会,老奴最近学了一道藕粉羹,太后尝着说不错,您一会也赏脸尝尝。”
辛越含笑点头,心下想,能在这宫里活到这般年纪的,果然都是人精,分明只见过寥寥几面,却能像熟识几十年的一样热络,她客气道:“孔嬷嬷的手艺必然是极好的,如此是辛越的荣幸了。”
“哎哟瞧您说的,来,您先坐会,太后这便过来了,老奴去瞧瞧。”
把辛越引到正堂座上坐下之后,孔嬷嬷便带着宫女退了下去,留下辛越和红豆面面相觑。
这是算怎么一回事,召见又不见?
辛越皱了下眉,干脆坐下来等着,她是真的累了。
心下想着自己这是不是嫁人后第一次要等别人,倒也新奇。
她好像没来过慈宁宫呢,太后她老人家平日里醉心礼佛,并不管事,也不爱有事没事就召哪个宗亲女眷入宫,这便是辛越一听到太后召见,没多思虑便应了的原因。
等了好一会周围也无人声传来,她一手撑着脸颊,歪着头数地毯上的蝠纹,一,二,三,四……
第四个蝠纹露了一半,另一半被一只黑色锦靴牢牢踩住,她顺着锦靴往上看,闯入眼帘的却是一角灰蓝的衣袍。
文华殿偏殿,芋丝正在往鎏金手炉里放银丝碳,待到夫人回来时也好有个热乎揣手的,门口忽探进一颗脑袋,长亭睁大了眼问:“芋丝?你怎的在这?”
“我随夫人进来的呀,方才李公公说侯爷去御书房了,你给侯爷传个话,说夫人在太后那儿呢。”芋丝抬头笑盈盈道。
“侯爷一早让皇上传走了,夫人何时入的宫?不是身子不妥当,为何不给夫人推了?”长亭莫名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一刻钟前罢,夫人说太后老人家难得召见,不好推拒。”芋丝看着像小老头似的背着手走来走去的长亭,停下手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你忙,若是夫人回来了就喊侍卫来报我,我去找侯爷。”说罢他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芋丝在原地摇头笑笑,继续烘着辛越的衣裳。
第51章 、她分明地拒绝,拉出个楚河汉界
“你怎么在这?!”辛越站起身,看着他,十分惊诧。
心下想,完了,中套了,这年头连深宫内院都靠不住,掌管一宫巡防守卫的都该拖出去打板子。
掌管宫中禁卫的是哪个混球来着?
辛扬……
顾衍给辛扬指了个差使往江南去了,领头的这一走,宫里就漏得筛子似的,真真日防夜防,不靠谱的兄长难防。
埋头剥蜜桔的红豆闻言,顺着夫人的目光抬头看去,见了来人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欲喊,却被一颗蓝莹莹的珠子击中额头,软软倒了下去。
辛越拦之不急,只得伸手去接住红豆的身子,将她靠在椅边,转头看着陆于渊:“出息了啊,借太后的手骗我。”
陆于渊歪靠在门边,嘴角的笑得意轻狂,抬了抬下巴道:“小白眼狼,过来。”
辛越站起身,默默算着时辰和宫里的布局,却悲催地发现,自己从未来过慈宁宫,文华殿到慈宁宫得多久啊……顾衍到底知不知道萧墙起了祸啊……
她越是心慌,越要作出镇定模样,“你知道这里离文华殿多近吗?”
言下之意便是警告他,顾衍随时可能过来,识相的你就快走吧。
见她防备,陆于渊脸上笑意更深了,一只落入陷阱的狐狸,再是狡黠都逃不过猎人的手心。
他筹备数日,换她两刻钟的时间,是足有把握的。
手中捏着一颗莹蓝的珠子,却是十分有耐心地缓缓道:“文华殿再近顾衍也来不了,过来,让我看看你。”
辛越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僵持了一会,犹豫着还是上前走到了他跟前。
日光透过窗纸打在他脸上,照得他的脸一丝血色都没有,眼下青灰一片,憔悴病态的面庞掩不住他的清艳容色。
她望进他眼里,只有一刹,只觉得陌生又刺目。
从前熟悉的戏谑逗趣的眼神,如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强势和占有,她心头一悸,想起遇袭时他说的话。
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抓着手肘反往身前带去,“砰”地撞入了他的怀里,头顶声音传来:“怕什么?”
辛越伸了手去推,然她越用力,陆于渊就越是笑意晏晏,将她扣在自己身前,纹丝不动。
她的胸口在扑通扑通狂跳,挣扎着要去抽头上的发簪,好教他知道自己不是吃素的。
陆于渊一只手扣着辛越的双腕,让她动弹不得。
她大惊:“你疯了?这是在慈宁宫,你要干什么?”
往自己怀里再一压,二人的身子贴在了一起,惊得辛越面色瞬间雪白,往后仰着头,他却笑道:“紧张什么?这里没别人。”
大哥,你别说得我们像在偷情一样啊!她急道:“有没有人你都得先放开我!”
陆于渊却将脸凑近,他细长的眼尾在她眼前放大,眼角处细密的血丝也清晰可见,一字一顿说:“我不放,我就是放了你,才后悔到现在。”
辛越哑了,男人耍起赖来,体力压制不够,言语上她说一句,他怕是已经想好了七八句等着回。
辛越很惆怅,脑子发昏,她怀念那个清风朗月,做什么事都看起来很不认真,吊儿郎当,气得她跳脚,转头就来死乞白赖道歉的陆于渊。
而不是现在这样,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全然换了一副面孔,行事越发肆意,流水一样的陌生情感倾泻出来,漫上她的身子,让她害怕,滞闷,又抗拒。
她低头轻声说了一句,“你从前不这样。”
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轻羽搔过他心尖最柔软的一处,放她身后的大掌猛地一收,握成了拳,他的眼尾红得似是染了血。
他片刻的犹疑,让辛越得了一丝喘息的时机,她趁势抬脚踹向他的小腿,在他松手的一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
陆于渊捂着胸口倚在门边,她喘着气靠在柱子上,两人隔了十来步,这个距离让她稍微安心。
两个人都不说话,好一阵沉默。
陆于渊低头看她,想不明白,人还是那个人,怎么就能舍得往他身上扎上那么一下,白眼狼真是没叫错!
辛越不想看他的脸,目光滑下,突然眉头一皱,日光朗朗,将他衣襟的纹路照得分明,他捂着胸口的那处,分明有鲜红的血渗出,从他的指缝中逸出来。
她惊痛地抬头。
脚尖动了动,理智让她定在原地,陆于渊便是只剩一根手指头能动,也能把自己死死摁住。
辛越冷静想了想,这人好像吃软不吃硬,她决心打温情牌:“你流血了,疼不疼?疼就快回去上药。”
陆于渊脸上一黑,不用过脑都能看出她的敷衍,捂着胸口恨得牙痒痒,往前迈了几步:“疼死了,你竟真能下得了手,老子碰过你一根毫毛没有?”
“你就站在那吧,别过来了。”她指着身前三步的蝠纹,他越近,她越怕。
看陆于渊果然定在那处,才接着说,“知道疼,就快走吧,把伤口包扎好,下回就别做这样的事了。”
“嗯?”他觉得不对,眼底漫上晦暗,“做怎样的事?我再伤顾衍,你是不是还要朝我扔刀子?”
“我不……”她摇摇头,又重重点头,忙改口恶狠狠道,“我会!下回就不是簪子了!”
他扯了嘴角,看狐狸亮出爪子,起了意逗一逗,“对,簪子不好,太钝了。”说着弯腰从靴筒拔出一支匕首,说是匕首,不过巴掌长,却浑身通透澄澈,中心一抹蓝色,宛若游鱼。
他将匕首放在掌心挽了个花,上前几步递给她,说:“用这个,一击致命。”
辛越摇摇头,自然不会接过来。
“怎么?不喜欢?在西越时你说要个防身的,我做了两个月,又轻又薄又好看,你不正喜欢这样的?”
辛越低了头,久久沉默,没想到自己一句戏言他还记得,“时过境迁,陆于渊,这东西我用不着了。”
陆于渊收了笑,“唰”地将匕首插入靴筒。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