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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当时年仅五岁的他，也沦为满府上下可以任意欺凌的对象。被三夫人所出的崔铎少爷当作小狗拴着到街上溜，在他姐姐面前鞭打、踢踹，让他学狗一样摇尾讨食、舔地上的剩饭残渣……这些都不过家常便饭。

    “叫啊，狗怎么叫，还要本少爷教你吗？”

    “……汪汪。”

    “……”

    “你们先撤！”

    崔铎扯了扯套在他脖子上的铁链，扯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崔铎又要带着他去踏青，让他当着其他族府的公子小姐们，扮作猎犬去追兔子。随便吧，也许他这崔家犬的名气比崔铎都高。

    数年过去，崔家终于出事，他与一众司法弟子去抄了崔家的时候，崔铎已经不记得他了，但神色间仍一派恣傲，指着骂他们都是仲裁院走狗。闻言，他不怒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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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狗，你淫贱无耻的姐姐是狗，你贪财好利的爹娘是狗，”崔铎俯下身，在他耳边讥笑道，“你全家都只配当我的狗。”

    又过了两个月，姐姐被三老爷折磨死在了床上。三夫人只赏了一匹白布相裹，乱葬岗里一扔，自己连姐姐最后一眼都看不到。一个人的痕迹居然能消失得这样快，他偶尔心里也会恍惚，他真的有父母和姐姐么？

    年仅十二的姐姐被府中三老爷看上，硬是收为了通房。此后，三夫人便以勾引主子为由，开始对姐姐百般磋磨，甚至给他们的爹娘安上偷盗罪名，在全府下人面前将二人活活打死。

    崔镝神色不虞，又把崔铎叫过来训了一通，告诫他莫要再以折辱人为乐。崔铎暗恨，却只能讨好应是，连连赔笑。托崔镝少爷的福，他倒是难得过了几天安分日子。

    第297章 忠犬

    “噗呲——”

    裴岚众人虽撤退得早，可是带着身体虚弱的阮家主，依旧走得艰难。还未撤出青原地界，身后忽传来追杀声。一手将阮家主拢在背上，一手握紧剑，裴岚警惕看着逐渐逼近的巽术弟子。

    见他无表示，崔铎愈是生气，直接按着他的头砸在地上砰砰几声，额头破了一个大口，汩汩流着血。

    “胡闹！”崔镝伸手，一把将俯趴在地的自己扯起来，“你真把自己当狗吗！”

    崔铎忘记了，兔子逼急了尚且会咬人，何况一条狗呢？那是要吃肉的。

    一声哨响，他跟着其他猎犬奔进深山老林之中。这些富家子弟们的这张猎局，玩乐为上，打猎倒是不那么重要。于是他借着丛林掩护，又趁着其他人嬉笑谈话一时不备之间，奋力把崔铎撞下湖中，自己一把逃进了山林。

    朱邪渊瞥了一眼浑身插满刀剑的同尘，走到昆镝身边，定定看着他的尸体。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挥了挥手，让所有战力都去追回阮家主。

    他本是河西崔家奴仆的家生子，身份卑贱至极。

    随着佩剑落地的那一声闷响，他也终于支撑不住，被撕扯得只剩白骨的一双腿重重跪倒在地。黑色逐渐爬满整个视野，恍惚间，同尘只忆起了最初的那一日……

    他一时愣住了，呆呆不知作何反应。

    数柄长剑齐刷刷刺入同尘的身体，即使如此，他只是冷笑一声，手中利剑回转，冷冽剑芒斩尽周身傀儡一般的昔日同僚。直至口中鲜血四溢，直至身体再无力气，直至佩剑脱手砸在地上，同尘始终紧紧盯着那头的朱邪渊。

    人间，黄泉，天上，天下，他就要追随昆镝而去。

    手发着抖，他微微颤颤地重新趴跪好，崔铎又是一鞭子抽下来，边抽边骂崔镝不过是个废物，占着本家名头，装什么好人作什么威风？实际就是被流放过来的，装模作样！

    利器入体之声。

    他骤然握紧了手中剑，神情暴戾，紧盯着一旁嘴角含笑的朱邪渊，直冲而上。

    当崔家的狗也是当，当仲裁院的狗也是当，仲裁的狗，昆镝的狗，他就是当了又如何？

    同尘拼尽了力使出杀招，却只打在了被控制的巽术弟子身上。朱邪渊从容地站在竹青的庇护旁，四周的巽术弟子不断涌来挡在同尘身前，他甚至无需躲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直到崔镝——从本家过来的“废物”公子路过看见了他。

    崔铎又用这个手段想去讨崔镝高兴，可谁知，崔镝非但不笑，眼眸中冷意更甚。

    可等崔镝走后，崔铎自然变本加厉凌虐于他。

    虽然昆镝想让他当人，像个人一样活着。他如今能两腿直立于地，摘去了脖颈间的锁链，然而有些心上的烙印，已经一辈子都除不掉了。

    “叫！”

    还有，狗也认得良主。

    放屁！

    那一日，崔铎照旧把他拴在自己院门前，让他看见谁过来都像狗一样汪汪叫上几声，他管这叫迎贵客。每当这么做的时候，与崔铎交好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哈哈大笑，还有人拿脚挑他下巴，嘲弄着让他多叫几声。

    他面色不变，只能在心里骂。

    他在府中当了这么久的“狗”，久到连他自己都要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是“狗”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呵斥着让他像个人一样站起来。

    不甘心地大张着眼，似乎是想将那人的身影刻入心中，好叫下辈子也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