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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能做点东西拿去卖了补贴家用,就去找村里的篾匠学了。”昆五郎手中动作不停,说得漫不经心,“当时我娘病重,家里银钱不够买药,我年纪又小,没什么挣钱的路子,白天到镇上的茶楼当茶童,晚上就跟着篾匠做几样东西换工钱……学了门手艺倒也不坏,后来到了剑宗还能用这个哄哄宗门里的小孩子。”
“嗯,是有些记仇。”
长仪一开始还没注意他在做什么,直到那只叫做小黑的木甲鸟悄悄作怪,把昆五郎编好了放在手边的一只竹雀儿衔到了她面前。
“闲着也是闲着,手里有点事做还能让心里静下来。”昆五郎头也不抬,随口答道。
“哎呀别逗它了,当心它记了仇天天追着你啄。”长仪看不下去劝了一句。
“你怎么会想到学这手艺?”长仪实在好奇,这东西感觉跟道门根本不搭调嘛。
这把冰雪一般的长刀便从此伴在了冰雪一般的少年身侧。
“这是你认识的哪位前辈留下来的?”长仪猜道。
雪中客或许有不少传奇般的故事。但在故事开头,白衣少年与寒刀绣川的相逢,没有惊天动地的战斗,也没有坎坷曲折的奇遇,有的不过是一方孤冢、一个少年、一把刀,以及冰天雪原中分外宁静的七天,仅此而已。
“这把刀……可能是更早几代的前辈之物,具体年代看不出来。”昆五郎将刀小心地交还给柳封川,不太确定地添上一句,“刀柄上这些字,虽说暂时还读不通意思,但这种留点东西给有缘人的套路……说不定这话里还藏着其他东西,仙人遗迹、宝库或者秘法传承什么的。你再参透几年,或许还能找到那位前辈留下的其他东西。”
长仪也探身过去瞧了瞧。寒刀绣川在刀柄与刀身的连接处刻有“绣川缠冰冢”五字,这也是广为流传的雪中客故事之一,在青羊山初见时,长仪便是凭着这点才认出了柳封川的身份。如今凑近了看,也看不出这几个字有什么特别,最多就是字迹比较娟秀,不太像男子的手笔。不过看昆五郎打量得这么仔细,大概里面别有讲究?
毕竟……“怪物”送出的东西,谁会想要呢?
昆五郎摇头:“我们那个时候,中原的修士也通常不会到青原去,更别提把坟冢设在上边。青原紧挨着昆仑、三危,不少异兽像是凤凰、青鸟这种都在上头聚居,还有蚩尤族人的后裔听说也在那里生活,对中原人敌意不小。当时道门对青原的了解比现在也多不了多少,连两界壁垒的所在地都是术士们现场推演出来的。”
柳封川便顺势将刀递到了他手里。
少年到底是拔出了刀。
渴了,就随地捧一把雪来咽,或是在冰湖中凿一块冰来嚼;饿了,就到附近的雪崖上打猎,遇见什么猎什么,雪兽也好,雪蜥也罢,长得规整些的好肉就小心割下来供在无名冢前,自己胡乱啃些碎肉也不觉得清苦。
在这样的氛围中,昆五郎轻轻舒出一口气,整个人显见地放松不少。
好看是好看,昆五郎做竹编的手艺意外的好,可也太多了,长仪现在的房间窗台上已经摆了满满几排竹草蛉竹兔子,还有更多放不下的都堆在了乾坤佩中。她甚至怀疑昆五郎是不是把唐家园子里哪片竹林给削光了,不然哪来这么多竹条。
第222章 鸟影
……
长仪一听这话实在不好接,也难为他能说得云淡风轻。她求助似的看向阿姐——早就发现阿姐支着耳朵频频转向这边偷听呢,可阿姐一接触到她的视线就立即低头看书装作没听见了。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或许这时候什么样的安慰对他来说都显得苍白,到底也只能跟阿姐一样装作没听见前面的部分,挑着最后那句小声顺着道:“原来你是把我当小孩子……”
……
“这偃甲还能记什么仇。”昆五郎这么说着,还是将它松开来,那木甲鸟就趁着他放手的那瞬间给他手背上狠狠来了一下,不等他再有动作就嗖一下扑进了主人怀里,还嘲讽似的咧着嘴冲他嘎嘎叫了两声。
想起往事,昆五郎渐渐也失了兴致,草草给手里的竹兔子收了个尾就放到了旁边去,身体放松地往后一靠,手肘撑着地面,就这么仰头望着被院墙圈出的一方晴空,怔怔发起了呆。
“也不全是。”昆五郎将编了一半的竹兔子举到眼前看了看,“那时……本来也想做几个小玩意给收留我们的婶子家闺女,谢谢她们多年来的照顾。可惜最后也没能送出去。你就当是帮我圆了小时候的遗憾吧。”
除去必要的休息和打坐修炼,其余时间几乎都被他用来尝试拔出那把刀。偶尔,白发的少年也会什么都不做地静静站在雪中,眺望远方的青空与山崖。日复一日,这平淡如水的枯燥生活最终止于第七天。
昆五郎盯着这把刀看了一会,忽然对柳封川道:“能不能让我看看刀柄上的字?”
两人的时间似乎并不宽裕,正事谈完就要告辞。
说完却不见柳封川神情有何变化,他只是平静地将刀挂回腰侧,淡淡道:“得此刀,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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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在编呀?编这么多做什么?”长仪拿起那只竹雀儿看了看,这次编的跟从前几只略有不同,嘴巴更尖更长,还有一对鹰似的利爪,瞧着倒像……她把竹雀儿放在木甲鸟旁边对照一番,果然,昆五郎应该是按着木甲鸟的模样做的。
其实对当时的情景,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那只兔子做成什么样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他递出去时,兔子没有被接住,落在地上沾了一身的尘土,又被对方远远踢开,一直滚到篱笆门外。
长仪却还惦记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转过头再做自己的笔记时便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用余光悄悄瞄他一眼。周围的偃甲鸟都跟主人心意相通,这时也仿佛对昆五郎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扎着堆地往他身边凑。有的安分些,只是趴在他膝上歪着脑袋打量他;有的就停在他手边,一会儿啄啄旁边那只完成到一半的竹兔子,一会儿又叼起他垂到地面的发丝扯着玩;还有更莽些的,直接扇着翅膀就往他脑袋上扑,被他一把捞住,抬手在它脑袋上一阵揉搓,气得那木甲鸟扬起头就想拿那长长的利喙去啄他,又被他反手擒住。
柳封川与这把刀无声地较着劲,直至力竭才终于放下了它。可他也没有放弃,白衣白发的少年对很多事都持着冰雪般冷淡的态度,但在认准的事情上也好比青原坚冰一般,任是磋磨亦不化,譬如复仇,譬如变强,再譬如这把刀。
送走两人以后,长仪自是接着摆弄她的偃甲,阮长婉捧着昆五郎给的那本心法就在院里练了起来,昆五郎却没有继续在树下待着,而是学着她的样子坐到了台阶上,手里又编起了他那竹兔子。
眼前的竹兔子渐渐和六岁时做的那只相重合。
所以柳封川索性在这附近安顿下来。
小院里顿时静了下来,只听得细碎的机关运转声,咔嗒咔嗒,和着外头隐约的行人谈笑、车马轱辘,倒给人一种带着烟火气的宁静感。
长仪想了想,从脚边的机关鸟中挑了两只抱起来递到两人手里,叮嘱他们有事可以通过机关传递消息,摸不准的地方也可以让机关先行探路,万事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