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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长仪立即反驳:“阿爹胡说,我们才不会!”
当时没有想明白阿爹的话,如今琢磨起来,才恍然体味到其中的深意与慈爱,可惜早已物是人非。谁也没想到后来竟会发生那桩偃甲案,说好要跟在她们身后的阿爹至今音讯全无,就好像从前那样,她们在前面走着走着,转眼就瞧不见阿爹的身影了。但又跟以往不同,不像小时候跑进书房里就能轻易找到阿爹,甚至阿姐出门在外这好几年的游历,几乎踏遍九州四海,也寻不着阿爹半点踪迹。
后撤的这几步,就好像有某种象征在里头,拉开的不仅是两人身体间的距离,或许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说不清楚,但就是有些微妙的感觉哽在心头。
“阿爹骗人,你分明就偷偷撇下我们去书房了!”小长仪还挺委屈,噘着嘴嘟囔,“连说都不说一声,我们回头要找阿爹的时候,半个人影都瞧不见了……原本我和阿姐摘到了两朵好漂亮的小花,还想给阿爹瞧瞧的……”
此时回过头,倒也能看见个身影静静跟在后面,可长仪却无法确定他这举动的含义……会不会走着走着,他也会像阿爹那样忽然消失?
长仪忽然就想起从前阿爹还在府里的时候,阮家主几乎没端过什么长辈架子, 带她们姐妹俩同行时,要么牵着要么抱着,甚至还能当着门内子弟的面,乐呵呵地让俩小姑娘坐在他肩膀上,名声响当当的偃术大师就这么扛着孩子到处转悠,完全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长仪慌忙撇开脸,轻咳两声,胡乱找了个话题:“……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阮家主哭笑不得,想了想,给出这么个答案:“因为那时候,你们并不需要阿爹陪着呀。你们有自己的话要说,有自己的事要做,说不定还有什么悄悄话小秘密,到时候可要嫌弃阿爹待在旁边碍手碍脚了。”
——因为她们那时候不需要阿爹陪着,所以他悄悄落下几步,缀在后面默默跟着、看着她们,或许会选择合适的时机转身离开,但总归不会走远。
“是是是,阿爹的宝贝闺女怎么会嫌弃阿爹呢?但你们总归会有自己的故事,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不需要阿爹跟在旁边,阿爹也该找个合适的时机退场咯!好像刚刚那样,撤开两步远远看着你们就行……不过放心,阿爹还是跟在你们身后的,想找阿爹的时候,回过头就能看见。”
阮家主就笑眯眯地给自家女儿赔罪,还拿新做的机关玩具哄她。
但也不总是如此,每当她们姐妹叽叽喳喳说得入迷,或者遇到阿姐在外边交上的小朋友找过来的时候,阿爹就不再跟她们牵着手并肩走,而是默不作声地落下几步,不远不近跟在后面。有时跟着跟着就没了影,她们问过府里的侍卫,才知道他半途就悄悄转身绕回书房去了。
香火味?
这时候长仪也终于闻到那股烧纸添烛的香火味,确实跟烧柴的气味明显不同,也不像道门做法时燃的殿前寸心香,似乎就是单纯在烧纸。
但昆五郎也会在意这些虚礼么?
他顿了片刻,似乎在辨别其中气味:“不像,没有饭香,倒是有股烧纸添烛的香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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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仪让他顺着气味带路去瞧瞧,倒还挺巧,方向正好也是东边,穿过一道月洞门,进到的应该是府里的东院,院里草木葳蕤向荣,一应陈设也都崭崭如新,若不是庭前还挂着白,红漆柱子还被粗蓝布裹着,这院子应该跟平常住人时没什么差别。
这具偃甲,有着他自己的骄傲。
昆五郎察觉到她的视线,挑挑眉,投来询问的眼神。
“你们呀……不妨事,咱们这就去找你阿娘,瞧瞧小长仪摘来的花有多好看。”
“早就没有了!谁让阿爹不在,我们都送给阿娘了!”
某天再次得知阿爹半路溜走时,小长仪终于忍不住找到书房里,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控诉他“不仗义”,悄无声息就把她们姐妹俩扔下跑了。
那究竟是什么,让他退了这几步?
第90章 默默地跟着
谈到自己的本领时,他嘴上还在自谦,眉目间却满是飞扬的意气;被她气呼呼质问或是理直气壮地要求时,他虽然面上苦兮兮地讨饶,姿态放低听任差遣,但脊背从来挺得板直,不曾放松分毫;就连听她说起千年前那些惊才绝艳的前辈时,他的神态话语间,竟然隐隐流露出几分指点的意味……
昆五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领着她们悄悄从廊角处绕过去,厢房的后边是一排矮矮窄窄的小罩房,有个年轻丫鬟正蹲在最东边的角落里,面前依次摆着小香炉、黄铜炭盆、纸钱香火等物,时不时就往炭盆里放几张冥钱,盯着那撩起的火舌,嘴里念念有词。
不,长仪可以肯定,他不会的。光看昆五郎平时的表现,她能感觉到,这具上千年的偃甲其实是把她当成后辈来对待的。而且他的言行神态间,常常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几分矜贵的傲气,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与他近距离相处了一段时日的长仪却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姑娘家本来就心思细腻,那些小动作,细微的神态变化,隐隐流露的气质……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虽然不知道这份骄傲从何而来,但她可以肯定,昆五郎绝对不会把自己放在仆从护卫的位置上,甚至不觉得他们中间有什么身份差距,就算有,那也该是长仪低他一等,毕竟年岁和辈分还摆在那里。
不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那还能是什么?
小长仪精明着呢,收下东西却不买账,扯着他的衣袖不撒手,非要阿爹把原因给她说明白,理由还必须要能说服她。
长仪想到了阮家的那些外姓弟子,还有本家府院里的护卫仆从,他们跟她同行时,也总是这样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就算是要带路,也不敢直戳戳地走到前头去。
“哎哟哟,倒是阿爹的不对了。”阮家主赶紧抱着她哄道,“这不是,咳,你们玩你们的,阿爹瞧着没我的事,就也想做自己的……不提了,不提了,你们说的那花呢,拿来我瞧瞧。”
……
他瞧着还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抬手摸了摸鼻子:“嗯……好像有人在烧东西。”
如果没有那桩偃甲案,阿爹是不是还跟在她们身后,只要她回头就能看见?
“烧东西?”长仪仔细嗅了嗅,但完全察觉不到什么异味,“是不是府里的人在烧柴做饭?”
——是在表明身份上的差距么?
昆五郎带着她们从檐下穿过,沿途所见,皆是屋门紧闭、铜锁蒙灰的寂寥景象,不由令人感叹世道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