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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仪扯过车帘,稍稍挡着脸:“进林子了?有见着异常么?”
昆五郎皱着眉:“感觉不出什么的妖魔气息……这些霜,应该是正统的道门术法弄出来的。”
长仪四处瞧了瞧:“这么多的霜,大热天里凝得这样好,施术那人的修为可不低呢。五行道术里,霜从水,会不会是哪位以水行道法见长的世家子弟?”
他微微摇头:“那小家伙……奇奇还是什么的,抱出来叫他瞧瞧,如果他真是小麒麟,对妖邪的感知应该比咱们强得多。”
长仪应了声,回身就将小孩裹严实了带出来。
小家伙特别不待见昆五郎,还没凑近呢,就略略略地朝他吐了满脸口水,瞧着他躲避不及中招后那一副无比郁闷的模样,得逞地咧嘴咯咯笑起来。
“哎哟,这倒霉孩子……”昆五郎郁闷地抹着脸,快气笑了都,“真是又一位惹不起的小祖宗,鄙人什么时候得罪的您呐?”
长仪也有些哭笑不得的,还没来得及打几句圆场,却见小家伙眨眨眼,小手一指,对着昆五郎又清清亮亮地喊出一声:“眼!”
“什么?”昆五郎莫名其妙,“什么眼?”
长仪含糊道:“可能说你的眼睛跟他的不一样吧。”
这话倒也说得通,小家伙那双眼睛黄澄澄金灿灿的,里头两道细细的黑竖瞳,完全就不像人类的眼睛。而昆五郎呢,那双略有些狭长的桃花眼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几乎跟寻常人没有什么差别,深邃却清澈,反倒还更显得有神采。
昆五郎挑挑眉——真就这么简单?
但到底也没有追问,只伸长手臂将小孩抱过去:“小小祖宗,您高抬贵手,不管前头咱俩什么仇什么怨,您咬也咬了、喷也喷了,这会就冰释前嫌,不作怪了啊。”
说着掂了掂,有些奇怪:“这孩子是不是变重了?嘶……我怎么瞧着他还长高了些?”
长仪眨眨眼:“你也这么觉得?”
昆五郎不过是随口提了句,也没太在意:“八成是他先前吃的那些妖蛊,传说麒麟吞吃邪祟后能将其力量化为己用,小家伙因此长得快些也不是没可能。”
长仪若有所思:“照你的意思,小家伙就是麒麟没跑了?”
他只是耸耸肩,转而对着孩子哄道:“小小祖宗,您刚刚的午膳用得可还好啊?这林子里头好吃的估计还多着呢,您再仔细找找呗?”
小家伙的眼睛晶亮亮地瞧着他,对视片刻,嘟起嘴,又“噗”了他一脸口水。
第12章 白霜化细霖
“……”
昆五郎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看小家伙的眼神越来越古怪,郁闷地转头问她:“你俩是不是背着我说了些什么,他这怎么……跟我八字不合怎么着?”
长仪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笑,看他被小孩为难又无计可施的模样也实在可怜,便赶紧把小家伙接过来,好歹先分开他们俩,再板起脸对小孩严肃道:“不好这样,太失礼了,要招人讨厌的!”
小家伙眨眨眼,歪着脑袋瞧她。
长仪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他那薄薄短短的头发又软又顺,叫她的语气也不自觉地软和下来:“奇奇要乖一些,好不好?”
小家伙朝她咧了咧嘴,笑咯咯的。
昆五郎半是羡慕、半是郁闷地看着两位祖宗的相处,心里泛苦——这倒霉孩子,对着小姑娘就笑吟吟的讨喜得很,怎么偏偏对着他就作妖作怪,跟上辈子有仇似的。
她倒也没忘记正事,接着哄道:“奇奇乖,帮我们把妖蛊找出来好不好?”
小家伙只顾着咯咯地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就在马车驶过一处斜坡时,他忽然伸出小手指了指斜前方的树丛,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
“就是那里?”
昆五郎用力勒住缰绳,示意前头的铜甲马停下来,自己干脆利落地跳下马车,回头叮嘱道:“你们留在车里,我先去瞧瞧。”
说着便提剑大步走去。
长仪心里明白,昆五郎这是怕她中招,索性他无血无肉的不会被妖蛊寄生,去蹚雷再合适不过,所以她也没想着去添乱叫他分心,只是听话地陪同小家伙待在车上,远远瞧他。
眼见他颀长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林间,长仪犹豫了一下,低头对着小家伙轻声道:“眼睛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别让他知道。”
也不管小家伙能不能听懂,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还挺聪明嘛,都能觉察出这事来……莫非真的是麒麟不成?”
小家伙笑咯咯的。
“可你怎么会是人身模样呢?又怎么被扔到大路上?该不会跟……设计诱我离家的那人有关系吧?哎,说起来,还得带你找回父母亲族呢,别最后找到麒麟崖或者别的麒麟族地去吧?那可没法交流,麒麟说兽语,还是什么,麒麟蹄子也不好写字……”
他只是咧嘴笑,没什么别的反应。
长仪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叹了叹,从袖子里取出先前藏起来的那枚黑铜鳞甲,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又是怎么认出这东西的呢?”
他这回倒有了反应,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麒、麒麒……”
长仪左晃右躲地用鳞甲逗他玩,就是让他恰恰好够不到。小家伙着急得很,连抓带扑、蹦蹦跳跳地折腾了好一阵,眼见实在拿不到,竟然急得憋出来一声:“阮!”
长仪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小家伙一只手努力伸长去抓那鳞甲,另一手扒拉着她的衣裳,仰起小脸,口齿清晰地重复道:“阮!阮……家!”
……
长仪的脸色顿时大变,愣愣地好半晌回不过神来,瞧他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话哽在嘴里,思绪乱糟糟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你怎么会知道阮家?”
可他似乎察觉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再想要拿那鳞甲玩,缩回手安分站好,乖巧地睁着眼瞧她,神情无辜,就像先前什么都没说过一般。
阮长仪自然不能当作这事没发生过,正要追问时,却见昆五郎的身影从那边的树丛后闪出来,怕叫他察觉出其中内情,只好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
“你找到妖蛊啦?”
昆五郎点头:“树根底下有几窝,全被冻死了,难怪感受不到气息……我顺手把能瞧见的都给烧掉了,其他的约莫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长仪拧着眉:“几窝?这是谁在养蛊么?能不能查出来?”
“难说。”
他摸了摸鼻子:“养蛊人半点痕迹没留下,这霜又不知道冻了多久,连妖蛊本身的气息都淡了,压根没地方入手去查。”
顿了顿,又推测道:“先前中招的那几个修士,估计着是想从这边抄近道去前头拦咱们,途中要么瞧见这霜冻山林的异象,要么察觉到妖蛊气息,要去查勘的时候估计妖蛊还没死透,结果就被蛊虫钻身子里了……濒死的蛊虫闻见生人的味道,定会发疯似的汲取血气生机,还好施术降霜的那人又把他们冻上了送出来,不然能不能保住命都悬。”
长仪点点头:这倒是说得通。
“可咱们既不知道是谁养的蛊,也不知道是谁降的霜,现在该怎么办?”
昆五郎听着也头疼得很,皱眉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头绪,就先问道:“那几个修士呢?接他们的人没往这边来吧?”
长仪微微阖眼,运起灵念感受着追踪偃甲蜂的方位:“没呢,他们好像要把人带回荆南。”
“也好,免得再有人中招。”
昆五郎似乎松了口气,提剑往前走出三四丈,手腕运力,用剑尖在林地里划拉着什么条条道道的纹路,步子也慢慢移动,似乎还循着某种特殊的步法规律,行三顿二,渐渐地绕成个大圈来。
长仪这时才瞧出来,他竟然在地上画了丈宽的法阵!
法阵的线条并不如何复杂,简洁中透出几分古朴大气,带着些上古阵法的风格,倒不像如今讲求精细繁复的阵法,有几笔甚至就像顺手划拉出来的,随心得很,但其中却似乎自有玄妙章法,叫她也看不透。
收笔,阵成。
四方涌来的灵气险些要将她掀出去,耳边只听得灵力带起的烈烈风声,长仪忍不住惊呼一声,运起自己的灵力护住她和奇奇,艰难地顶着风睁开眼,也只能勉强瞧清前边的情况。
——霜,融化了。
整片林子,绵延近百丈的冰淞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消融,化为氤氲蒸腾的袅袅白雾,再化作绵绵密密的一阵细霖,落在身上凉丝丝的。
能将林子冻住这么久,施术降霜的人必定修为不低。
能轻轻松松将这冻霜术化解的昆五郎,他的修为又该是何等水平?
更何况……他还是“绝不可能修炼”的偃甲死物,而不像身具灵根仙缘的活人那样容易吸纳灵气。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阮长仪满脸不可置信,看着漫天的绵细雨丝,喃喃惊叹。
第13章 丧乐送嫁仪
周围的霜色渐渐褪去,露出来底下绿黄掺杂的秋林。
阮长仪呆呆地瞧着,冷不防头顶上凭空多出一把伞来,鲛绡映出的粼粼水纹衬着白雾氤氲的景象,如梦似幻。
“小祖宗,飘雨了也不知道进车里避一避,回头要是受风着凉可怎么办?”
昆五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撑着那把竹骨鲛绡伞替她挡雨,话里满满的无奈。
长仪抬头看着他,有心想要问一问,却又不知从何开口,而且隐隐有种预感:他不会把真相告诉她,大约只会再扯些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将事情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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