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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么不是！”桂嬷嬷斩钉截铁的说，“老奴照顾老爷从小到大，要说十几岁时，跟少爷现在就是一样的。”她滔滔不绝的说着当年照顾老爷的旧事，蔺洵很捧场的听着。
桂嬷嬷板着一张脸，“平常都叫老奴一声桂嬷嬷，现在暂时负责照顾您。”她不知该如何称呼面前的女人，只能含糊的说一句：“您先去洗漱，有事明日再谈。”
张氏就说了一个长长的故事，简而言之，张氏从前父母双亡，寄居在寺庙里，孤苦无依中碰到了外出的侯门公子纪孟涯，两人一拍即合，发展出来一段，经历了热恋，情淡，另一方成亲，分别后又重逢，张氏悄然离开，然后就是十几年后的现在。
“好。”张氏笑的柔柔的，叫人给她打水，然后在浴房好生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里衣，斜斜的靠在窗榻边，面前的烛火柔和不刺眼，还摆着几碟干果，让她随意享用。
纪孟涯心头涌动起感激，他伸手一把拦住张氏,“月月，你给我生了个好孩子。”
他虽然知道男二纪重勤出自纪家，但是纪家到底有几口人，关系如何，他是一抹黑，正好打听清楚。
桂嬷嬷本来在庭院里站着，结果小公子收拾齐整起来，换成新的衣衫，称之为恍然一新也不为过，桂嬷嬷甚至敢拿头担保，跟老爷幼年时生的一样！
张氏柔声说：“老爷安排的不错。”只是怎么不是直接进府呢？难道是府里有人不乐意，刻意阻挠？
他们抛掉这片泥淖之地，来到另外一处清静所在，有一处二进小院，屋里屋外还在收拾布置，显然很久没住人，现在临时翻出来居住。
纪孟涯陪着吃了晚饭，也算是搬来后的第一顿饭，饭后告诉张氏，现在只买了最基础的物品，如果缺什么就告诉桂嬷嬷，桂嬷嬷会同意采购。
“嬷嬷。”蔺洵喊她，“能跟您说说话吗？”他得打听打听经过，印证自己的猜测。
不过，蔺洵拨弄面前的水波，他也没打算进纪家啊，作为血缘上的父母，养他到十八岁足够，他也会回以同样的赡养，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窄小又破旧，连隔壁的动静都能听见，着实受苦了，想到这里，纪孟涯再次低头看向张氏，怜惜揽住张氏的腰。
“父亲！”
“哎，来了，叫老奴桂嬷嬷就好。”桂嬷嬷是满怀欣喜，多懂事的孩子！她凑过来，蔺洵用少年的语气说，“我这一天都跟做梦似的，没着没落，您能跟我说说，那真的是我爹吗？”
张氏仰头对着纪孟涯露出温柔的笑。
而蔺洵心情就复杂多了，他虽然暂时跟着纪孟涯到了这里，却隐隐发现一件事，纪家，好像并没有打算接人回去，扯什么手续复杂，说什么要告诉亲友，在场的三人没一个信的。
张氏看孩子愣愣的站着，似乎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推了推他，“叫人呐！他就是你父亲。”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清苦的寺庙辛苦挑水砍柴，贫寒的桂花巷劳累赚钱都在此刻统统离去，张氏心满意足的斜靠着，用手指捻起一枚干果。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他做外室子。
纪孟涯继续说：“要接人进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还要另外安排布置，况且骤然冒出一个孩儿来，亲戚故交之间也要有个交代，这里头就会耽误了时间去，我又不忍心你们两继续在桂花巷受罪，所以临时安排在这里过渡，安顿一下。”他复又握住张氏的手，“安心等我，嗯？”
拒绝的话残留在嘴边，这傻孩子！从前没见过生父，只能空怀着一腔孺慕之情无处寄托，现在看到生父，就忍不住想要去亲近，想要他拍拍头，想要他手握手的教导写字。
蔺洵只来得及给邻居留个口信，如果刘果过来找他，就说自己外出了，三日后去城隍庙寻他。
张氏有满腹的话要说，可作为一个刚刚跟情郎重逢的女子，计较这些难免显的难看，所以她只能点点头。
真傻，但蔺洵想要满足他的愿望。
张氏看儿子如此上道唇角弯起，再不疑虑，退下说要收拾行礼，纪孟涯看着如此简单的屋子，大手一挥，还收拾什么，都是送人都没人要的破烂，留在这里就是。
如果没有蔺洵煞风景，大概就是一出完美的带球跑天才宝贝归来的戏码，可他偏要做这个煞风景的人。
“当然是要接你们回去，一家团聚。”纪孟涯充满着大丈夫的豪迈，“我的女人孩子，怎么能够住在这样的地方！”
蔺洵出门一打眼就瞧到这位嬷嬷，她容貌有些眼熟，他想了想终于找回记忆，这不是那一日看着他跳马车时，正好在外头那位吗？看来天下还真有巧合。
蔺洵两手抱胸，调整成这个年纪孩子特有的桀骜不驯，“有人跟我解释一下吗？为什么活了这么久还会蹦出亲人来？”
张氏一会儿捏紧衣摆，一会儿放松，现在对此处很是满意，她吃了许多年的苦，终于要迎来豪富的生活。
蔺洵正要上前反驳，突然心口处再次涌出一股酸楚，就像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可以倾诉和安慰的对方，想要被对方安慰，教导，感受亲情的存在。
而纪孟涯正在轻言细语的告诉张氏下人的姓名和职责，人手是临时从庄子上调来的，但还算勤快麻利，做事也细心，另外再让桂嬷嬷管束他们，也就不会出什么纰漏。
蔺洵深吸一口气，觉得这故事真是够狗血又意外的真实。他隐藏了对这两个血缘上父母吐槽的想法，反问道：“所以呢？现在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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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呼唤脱口而出，喊出这句话，他恍惚觉得有块大石从心头挪去，外面就是晴朗天空。
尽管再三挽留，纪孟涯还是要走了，张氏特意送到大门外，遥遥相望，回到屋内对着桂嬷嬷亲亲热热的，“嬷嬷怎么称呼？”
看孩子满脸写着不高兴，纪孟涯推了推张氏，当母亲的关系亲近，更能让孩子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