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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考试......我应该是和陶家这孩子挨着吧？听了三天的咳嗽声，耳熟。”蔺洵揉揉自己的耳朵，那一声声的，都差点让他耳鸣了，好几天才调整过来。
蔺洵冷眼看他，并不发言，等高平安口水都说干了，终于讲出进屋的第一句话，“走吧高兄。”
“好！是我误会你蔺兄。”高平安十分不好意思的摸头，“我早该想到的，你根本不是那种趾高气昂的人。”
“躺着躺着罢，今天表叔带了昔日同窗来看看你，”高平安连忙按下他，又是一连串的劝慰从嘴里吐出来，陶子华表面听着点头，内心却不以为然，这些话他何止听人说过千百遍？翻来覆去都能背了，毫无新意。
等房里没有其他响动，似乎陶子华转过弯来，蔺洵就开溜了。
“再说了，”蔺洵环视四周，“父母年老尚且在劳作，住在潮湿阴暗的屋子里，儿子却安享舒适，一点没留意到父母的愁苦困境，还比不上村夫呢！村夫好歹也知道长大后反哺父母，就是去码头扛大包也能赚到几个铜板养活自己，瞧他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模样，我还骂轻了！”一口气说完那么多，他把文章随意的撒在陶子华的被窝上，硬扯着高平安走了。高平安连连抗拒，却抵不过蔺洵的力气被扯走。
两老悄悄离开。
“哎！”一边亲朋一边好友，高平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暗中忍耐下来，侧耳倾听着里头的东西。
“别去，给他找个辛苦累的活干，让他亲手赚到第一笔银子。”蔺洵给出相反的意见。
谢倒是不必，别挨骂就成。
“咦，蔺兄神了！还没进门就晓得这么多？！”高平安惊讶。
“也是我没跟你通气，不过你也没当面拆穿我，才让我的计策实施下去。”蔺洵点点头，“幸好先把家长支了出去，不然该挨骂了，挨打也说不定。”
“真是难得的缘分。”高平安笑道，顺便推开房门。
“请两位先出去吧，我这就进去看看那孩子。”蔺洵把文章收起来，跟高平安一起进了陶家小子的书房。
第十八章 穷困潦倒的童生（十八）
先是一阵阵的摩擦声，然后是压抑已久的哭声，最后干脆放声大哭，还哭的越来越惨，越来越大声，甚至传到院外。
蔺洵刚踏进屋子，一串压抑的咳嗽先传了出来，还颇为耳熟。他迟疑，在脑中思索过后终于找到熟悉感的来源，“这孩子是不是参加过三年前的考试，因为风寒没坚持到最后？”
高平安被扯出来后，连连跺脚，“蔺兄怎么说的这么过分！子华本来就意志消沉，万一一个想不通！”发生点什么事情，他也太对不起表兄了！
在颠簸的牛车上，高平安再三谢过后，这才试探着问：“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去教教我那表侄？他天赋一般，勤学苦练考中秀才总是没问题罢？”他自忖学问还是过关的，教个童生该没问题吧？
“我说的难道不对？”蔺洵拉住高平安把人扯到后面，从怀里取出那几篇文章，“学了十几年，文字不同狗屁连篇，这还有错字，连写一篇完整的文章都不会，不会你还能多练啊，又没有天赋又不勤奋，难道还要老天爷追着你喂饭吗？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表兄可不是这样的人，现在，你就等着他们好好谢你吧。”
“表叔来了。”陶子华还想起身迎接，却奈何身体沉重起不了身。
老汉姓陶，连忙从家里专门安置的书房里取出孩子的文章，蔺洵抬眼一看，那间书房是唯一糊了亮纸的，可见为了孩子读书有多用心。
“山人自有妙计，总归我不会坑你。”蔺洵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你以为那些话是我说的吗？那些话都是这孩子自己心里压着的。你们越是劝他，越是对他小心翼翼，他心头的愧疚感就越重越难受，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废物，一事无成，所以才会病体沉重，毫无好转。而你们都是他的亲人，面对你们他压力更大，所有，这个坏人当然要我来扮。”蔺洵悠悠说来。
“啊？呃？”高平安满头问号，他两不是来劝人的吗？走什么走。
蔺洵拿着那叠纸张，高平安凑过去也看，即使凭着他的亲戚滤镜，也很难说写的很好，平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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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摆设简单，床铺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白夹杂的男子，三十来岁的模样，正一阵阵的咳嗽，带出一阵不健康的红晕。
“什么都不做，就让他好好的哭，别让他父母听见。”蔺洵拍手，“来，今日就当个守门人，让这孩子好好哭个够吧。”
陶家老汉忧心忡忡的，想跟着去看又不敢，最后被他的老妻一把拉住，“算了算了，表弟都带人来，你去跟着不是显的不信人吗？”陶娘子叹气，心想孩子都那样了，不论是什么办法她都想试一试。
高平安也不好久留，他作为长辈尴尬的很，索性就走，给陶家人留个纸条。等陶父看见儿子肯出门见人，甚至还自己动手熬粥时，喜的不晓得该怎么办，想要谢谢高平安已经找不到人影了。
“为什么？他这样子也找不到更好的活，无非是写写算算。”
剩下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陶子华，手指颤抖的捡起那些文章，一篇篇的捡起来抚平纸张，这些都是他最近所作，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高平安渐渐回过味来，“现在让他发泄出来，就好多了！”心头的大石被搬开，沮丧的情绪被发泄，人逐渐就能清醒过来，不再一味的沉浸其中。“那我还能做点什么？”
唉，他自己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了。
“懒得浪费口水劝一个不听的人，你说的再多对他来讲，还不如放屁，放屁好歹还有一阵臭气让人皱眉，你瞧瞧他有一丝动容吗？”蔺洵很直接的指出。
“嘘！你听着里面的动静就是。”蔺洵把人拉到窗户外，“要是听着不对，我再跟你进去赔礼道歉就是。”
“你！”陶子华生气想要坐起来，“凭什么这么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