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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韭见状,也从对面的楼道里跑了过来。
这座驿站总共有两层,二楼是一个环形设计,中间划开,安了连接一楼的木梯,整个形状像一块玉珏。
“公主。”春韭在宋姝月的面前跪了下来,随后紧紧抱着她的双腿,泪如雨下,“公主,春韭可算找着您了,您这段时日去哪了?”
“我……”宋姝月冷不丁想起了浅水村,但还是决定缄口不言,“此事说来话长,我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突然,春韭的脸“刷”得一下白了,她紧张地往一处看去,随后又瞥了眼公主,急忙起身。
“公主,你快跟我走。”
“发生何事了?”宋姝月往身后看去,看了眼朝这边走近的人又瞥了眼一脸恐慌的春韭,一头雾水。
“公主……他是……”春韭似乎在害怕什么东西,声音都在颤抖,但瞧见公主的样子,便猜想她许是还不知道真相,一时之间,一颗心凉到了谷底。
“春韭你莫不是忘了,这是魏松淮魏公子呀,一年前,你跟着我出宫,分明还见过他几面呢。”
宋姝月仍然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当中,丝毫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春韭摇了摇头,紧紧攥着公主的衣袖,苦着脸道:“公主,他骗你,他不是魏公子,他是西凉的二皇子……”
宋姝月脸上的喜色在一瞬之间僵住了,眼睛眨了眨,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般扑了扑,问了句:“你说什么?”
第29章 第十七章
“公主,他是西凉的二皇子。”
春韭的话如一记又一记响雷劈在了宋姝月的身上,她呆愣愣地看向了那人,猛地发现他和从前不一样了。
原本记忆中的书生打扮变成现下的窄袖锦袍,而看向她的视线也不似从前温和,这些,她方才竟是没有注意吗?
“你……是谁?”
“公主……”春韭似乎有些怵那人,忙不迭上前扯着宋姝月的衣角。
“我要他亲口说。”宋姝月死死地盯着魏槐,不肯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魏槐立在原地,冷笑一声,原来,该来还是会来的。
不过,眼下这番不才是最初料想的吗?也不知他方才缘何还起了旁的心思,想想还真是可笑。
“二皇子,太子来信了。”
蒋涧大步走了过来,朝魏槐拱手致意,说完后才注意到二皇子面前还站着个女子,瞧着身形像极了昨夜昏睡的那姑娘,登时一愣。
闻言,宋姝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她踉跄一步,险些没有站稳,猛地想起了那人同她说的话。
“他根本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也不是蜀地人,他一直在骗你……”
那时,她还同他置气,可现下看来,太傅没有骗她,自欺欺人的一直是她自己。
西凉二皇子魏槐?魏松淮?蜀地人?母亲病重?
她苦笑了几声,面上极尽痛苦之色,随后晕倒在了地上。
*
“公主,公主……”宋姝月在一阵叫唤声中转醒,随后看向了面前那人,有些恍惚。
“冬荪……”
“奴婢在。”
“公主,还有我。”春韭也凑了上来,握住了公主的另一只手,方才公主突然晕倒,委实吓坏了她,都怪那可恶的西凉二皇子。
“这是哪?”宋姝月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和亲公主的房间。”春韭有些迟疑地回话,随后瞅了眼带着面纱的冬荪。
“和亲公主?”宋姝月的视线突然落在了冬荪的身上,她穿的衣服是大燕公主的规制,从前的疑惑现下却是有了答案 。
原来,代替她和亲的竟是冬荪吗?
可是,她的画像一早便被送往了西凉,若是他们发现来和亲的并不是真正的燕国五公主,会如何对待冬荪呢?
还有,那人也是见过她的。
想到这里,宋姝月的目光冷了几分,他许是一早便知晓自己的身份了,而所谓的相识相知说不准是蓄谋已久……
记忆如开闸的洪水般袭来,从前一些难以解释的东西现下倒是说得通了。
比如说,那人称呼西凉为“大凉”,这分明是西凉人才会有的举动,而她从前竟是毫无察觉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细细说给我听。”
*
第二日一早,和亲车队启程。
和亲公主仍旧以纱覆面,叫人看不清模样,身边搀扶的侍女倒是多了一个,不过,这鲜少有人会注意到。
宋姝月倚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回想着昨日得知的那一切。
宋姝月在红枫寺失踪后,燕帝秘密派出大量精兵找寻,无果后,眼看着西凉使臣将近,便意图从宗室里面挑选适龄的贵女,但结果自然是无人愿意,但他又不想采取威逼利诱的手段毁坏他的明君形象,头疼之际,冬荪跪在了他面前,说自愿前去。
“冬荪,你为何要代替我去,你可知道此番到了西凉,被人发现身份,你将面临何种境地?”宋姝月睁开了眼睛,冷不丁问了一句,昨日她并未详细追问。
“奴婢……解了陛下燃眉之急,陛下应允放奴婢弟弟出宫,归为良籍,并且给我的祖父正名。”冬荪的视线投向窗外,入目的是宽阔的大燕官道,“祖父泉下有知,不再背负污名,许是能安息了,而奴婢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弟弟了,他若安好,我死了也甘愿。”
“那你想过自己吗?若是被人发现身份,你可知那些西凉人会如何待你?”宋姝月有些心疼地瞥了她一眼。
冬荪笑着说:“奴婢去觐见陛下时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从没想过活着。”
突然,她的心口处一颤,脑海里冷不丁涌入了那个人的身影。
那天,她从陛下的大殿出来后,那人将她抵在假山上,死死地掐着她的腕子,眼眶通红地质问她。
“你可曾想过孤,你为何要如此待孤,孤哪里不好,竟叫你一心想离了我……”
说到后面,那人也不以“孤”自称了。
*
接下来的几天,和亲车队一直在有条不紊地前行,时而落脚驿站整顿。
宋姝月时不时能遇见那人,但每次,她都像一只高傲的金孔雀一般高仰着头从他身旁掠过,不肯正眼瞧他。
她的身份是西凉的准太子妃,而魏槐按理是要叫她一声嫂嫂,于礼数上,见到她是要行礼的。
而宋姝月如此下他的面子,不免让一些人觉着是二皇子出生低微,就连异国公主都不肯正眼瞧。
魏槐在西凉本就不受重视,宫人怵他畏他全因着他在战场上的活阎王称号。
此次,他虽带着西凉军队大败燕军,但美名都被监军的太子占据了。
在燕凉结盟消息敲定的那日,他还因着手段狠戾,差点伤了燕国大将的性命影响两国和平,被西凉皇当使臣的面斥责了。
虽然事后西凉皇赏赐了他大量金银珠宝作为补偿,说只是形势所迫为了表明西凉对此次结盟的诚心,不得已斥责他,让他不必往心上去。
但实则,西凉皇此举全然没有顾忌魏槐的颜面,在使臣面前尚能如此,何况别人。
他只是把魏槐当成了一把锋利的刀,用完却又嫌弃他满身的血腥气,又或许在他的眼里,这个他视为污点的儿子不值得他丝毫怜惜。
当年,正当立储攸关之际,他作为皇子出席宫宴,醉酒后与一个宫女春风一度,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偏偏被先皇撞见斥责。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再后来,那个宫女偏偏有了身孕,因此他不得已将人接回皇子府,这还引得他与皇妃不睦,差点失去了岳丈一族的助力。
因此,这个儿子一直是他视为污点般的存在,一个从低贱的宫女肚子里爬出来的会是什么好种。
*
车队很快行驶到燕凉交界处,准确来说,此地应为燕凉陈三国交界处。
许是因着不日就将抵达西凉,车队今日并未到就近的驿站整顿,暮色四合,月明星稀,仍在官道上行进。
魏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前边,突然,蒋涧策马过来,一脸凝重,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魏槐脸色沉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车队暂缓行进,随后回头瞥了一眼队伍中间那马车,目光幽幽。
他吩咐了蒋涧几句后,双腿夹紧马腹,马儿就跑了起来,往队伍中间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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