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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月娘有些为难地犹豫了一下：“可是……这样吧，不如您让您儿媳过来，我们当面问问她们，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穆红裳第一次来征召女兵，这些混血女人缩在窝棚里不敢出来，甚至不敢直接面对她。在她第二次来到收容所的时候，终于有个混血年轻女人鼓起勇气走到了她面前，开口问了她两个问题。
“小姐，我是混血，你嫌弃吗？”这女人问道：“我哥哥也是混血，他去从军了。他走之前跟我说，如果他成为大周军士，为了大周效力，抗击戎狄，那旁人就再也不会看不起我们了。因为我们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大周子民。小姐，我哥哥说得是真的吗？如果我跟着你走，当女兵，去打戎狄人，那我就是真真正正的大周子民，谁都不会在欺负我了，是吗？”
“咱们燕州真正的训练营，也只有斥候营。”穆红裳答道：“我训练军士没有经验，不知该如何入手，从斥候营借教官又会耽误正事，那我去斥候营参训不也是个路子嘛！学好了回来好训练我的女兵呀。”
穆红裳想通过自家大哥走后门借教官的企图，很快破产了。对于她的请求，穆征衣拒绝得毫不犹豫：“不行。斥候营的营训压力很大。优秀的斥候有多珍贵你不是不知道，斥候训练周期长，眼下战事吃紧，人本来就不够用，我怎么能从斥候营调人过来陪你闹着玩。”
“大婶，是不是跟我们走，这得问问你儿媳妇自己。”穆红裳也答道：“这不是轻松的差事，得自愿才好。”
“那好。”穆红裳点点头：“带着你的儿媳们，跟我们走吧。”
一说起这个，穆征衣立刻又谦虚起来了，摆着手说自己的经验不值一提，接着一溜烟跑了，比兔子溜得都快。说来说去还是不想管。
穆红裳想了想之后，转头去问那位老妇人：“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连你一同带走，只是我不养闲人，有些杂工你可做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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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可真讨嫌。”穆红裳撇撇红润的小嘴，一脸不高兴地答道：“摆出经验丰富将领的模样，在这里指点江山，一个劲的唠叨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可是又不肯帮忙。所以哥哥是特意跑到我面前来炫耀的吗？”
“跟着小姐走能吃饱，其实我们是愿意的。”大儿媳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弟妹，开口答道：“只是若是我们走了，家里的老娘独自在这里无人照顾，我们……”
穆征衣也是一样。从小就被祖母“规训”，要凡事顺着妹妹的穆征衣，在某些方面其实比安国公更加好说话，因此穆红裳开始训女兵的时候，他得空甚至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去围观了几回，顺便批评了月娘和慧明大师对这些女人的训练方式。
“没关系。”穆红裳一点都不气馁的模样：“过两日我再来转转，兴许运气会好一些呢。”
“不愿意难不成等死吗？”老妇人苦笑一声：“我的儿子们去当兵，都没了音讯。剩下三个儿媳，还有我这个老婆子。眼下经略使赈灾，我们在这里好歹还有口粥喝，饿不死，可将来怎么办？家里地早就荒了，若是没有这经略使施舍的一碗粥，我们娘仨早就抱在一起饿死了。”
“做得来做得来！”老妇人有些惊喜地望着穆红裳，感激涕零地直接跪下了想要磕头：“小姐别看我年纪大了，但身体很好，多重的活交给我都没问题的！”
比如安国公从女儿小时候开始，就拒绝让穆红裳学女诫，他讨厌将女儿规训成一个卑弱顺从的“标准大家闺秀”，愿意让女儿在一定范围内，按照自己的天性自由自在的成长。
这大婶的三个儿媳倒是都很年轻，最年长的大儿媳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但各个面黄肌瘦，看起来实在是很羸弱。
“我错了。”穆红裳低下头，立刻承认了是自己考虑不周：“那，哥哥，我能不能也去斥候营参训？”
“都走！走！”老妇人扭过脸不去看自己的儿媳妇们：“谁要你们照顾！难不成抱着团与我一同等死就是孝顺？”
这也决定了穆红裳到北境之后，安国公虽然反对她真的从军打仗，但她在一定范围内的“瞎折腾”，安国公是能够容忍的。当然了，这有两个绝不可动摇的前提是，不要给军中造成任何麻烦，以及不许出城。
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仅仅是因为无法选择的出身，导致了他们不断被欺凌的命运。
“欢迎哥哥插手指点，只怕你不肯。”穆红裳答道：“若是穆都尉肯亲自指点，我这群女兵怕是要出息了。”
“我知道你们是看不上我的。”老妇人赶忙答道：“但我有三个儿媳妇，你们能把她们带走吗？跟着你们走，好歹是条活路。”
“真是的！”穆红裳瞪着他的背影愤愤不平的抱怨：“难不成是怕指点了咱们这些女兵，折了他穆都尉的威名？”
在穆红裳勉勉强强凑足三十人，开始在经略使府后院开始集训“女兵”的时候，人人都将这件事当做个笑话。但安国公和穆征衣也没想着去管她。
“你？”穆征衣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斥候训练可不是一般营训，极辛苦，你去做什么？做什么想不开，去跟一群男人混在一处摸爬滚打。依我看，你在林都尉手下做事就挺好，林都尉都夸你机灵。”
这些女人都有个共同特征，那就是来自于朔州附近，有一半的戎狄血统。
“你原本就是大周子民，与旁人没什么不同。”穆红裳斩钉截铁地答道：“若是你愿意跟着我，那我会尽量护住你，不让你再受到欺凌。”
“你们愿意跟我们将军走？”月娘问道：“可想好了？你们知道，这不是唯一的出路，你们的男人眼下只是杳无音信，说不准战后就回来了。况且，就算有万一，你们也是可以再嫁的。话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跟我们走，吃苦受累是一定的，但可不像男人们从军一样，有许多月银可以养活家里。这可不是军中征兵，而是我们将军自己出钱养活你们，眼下也只能承诺管你们吃饱饭，有衣穿而已。”
第700章 迂回路线
“这不是你的家底嘛！”穆征衣立刻摆出一副冤枉的架势：“哥哥怎么好随意插手。”
“我想想办法。”穆红裳叹了口气：“别急，你这边每日训练不能停，伙食也得跟得上，先将筋骨养壮实些总没错。北境军的新兵训练营在恒安，燕州大营各部队的营训，都是由领军将领负责。说起真正的训练营，咱们燕州这边只有个斥候营，是训练斥候的，我回头问问哥哥，看看能不能从斥候营借个教习过来。”
穆红裳和月娘忙活了半日，废了许多口舌，招募到三个年轻女人和一个老太太，成绩简直不能更糟糕。
相对于这时代的“正常”父兄，穆家的男人对女人的态度，其实真的是宽容许多。
“将军先别忙着抱怨，”月娘就事论事地答道：“穆都尉之前说得那些，属下觉得有道理。将军，属下名义上是护卫，但您知道，实际上是鹞子和杀手，而慧明师父则是正经武林前辈，武艺虽高，路数也不适合战场对战。我们能教授武艺，却不能教会这些女人上战场，咱们这里唯一上过战场的就是将军您，但您是骑兵，战场经验也不丰富。所以将军还是得想办法请个正经的军官教习。”
也许真的是时来运转。过了两日，穆红裳又去了一趟收容所，这次跟着她回来的，居然有七八个人，都是年轻女人。
大周与戎狄开战以来，两族百姓之间的民族仇恨几乎升到最高点，而那些大周与戎狄的混血儿，自然成为了许多人仇恨的对象，被践踏，被唾弃，被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