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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老娘长长一叹,听着橘娘痛苦的呻/吟,跪在地上给三位大夫行了大礼道:“请大夫救救橘娘。”
大伙儿入耳的第一句话就是张阿公的,他老人家道:“那几个小猢狲鬼心眼子多,老闵,你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偷听。”
大家捡起脚底下的传声筒又靠在门板上听,闵大夫正吐槽:“几个小崽子就这一会儿功夫腰带都耍没了!”
先前她软着身子又有娘子们遮掩,看着只是比江南女娘高大些而已,这会儿她才注意到,橘娘的骨骼看实际上看起来跟小舅差不多。五月份的天,大家早换了薄衫,她还穿着高领下地,这其实很不寻常。
鱼姐儿奇怪地看他们,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不让她看了,明明王大叔要死了阿公还带着她出门。但她却没有反驳,阿公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两位大夫对她跟对自己徒儿也不差什么,她从心里愿意相信大家不会做对自己不好的事。
娘子们听了这话脸上都有些紫胀,床上的橘娘却猛然坐起来声音沙哑地喊:“都是我的错,大夫们要怪就怪我!”
幸好闵大夫没说什么,转了两圈就走了。
几人唬了一跳,忙不迭端坐在椅子上装看书。
日头渐落,众大夫都收拾了东西驾着马车家去,只闵大夫和高大夫跟前还有几个女娘在,保和堂这辆车便是最后走的。
娘子们叹:“橘娘也可怜,家里还有个小女娘,也就是为了给女儿多炖碗鱼汤,便失足掉到河里去泡了半宿,要不是有人打柴路过发现了她,这会儿都见阎王去了。”
等到中午,队里见讨不着便宜的南水县人已经走得干净,许多正经看病的人见队太长,估摸着今儿轮不到自个儿也回了地里做活,想等明儿再起早来一趟看看能不能挤进来。
张阿公默了会儿道:“若是平常人家恐怕真能被你们骗了去,但我从小就给人摸骨,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不说精通此道,但普通人是男是女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事在女病患身上很常见,但两位大夫和张阿公这回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她人小还不能开方子只能给人扎针,什么病都得我们先看。”
都说医者仁心,但三位大夫面对这样的病人却都没有说话,坚定地表示除非让他们看,不然就带着鱼姐儿驾车归家。
大家也不傻,一年哪够人学南水县土话的,而且南水县人生得要白净些,如此很轻松就能辩解真假。
鱼姐儿老远就见着凑在闵大夫跟前用布包了脸还抱着小虎的纯氏,纯氏怪腔怪调地说着在巷子里听孙婆子说过的几句土话,逗得闵大夫哈哈大笑:“赶紧家去,少在这儿装相。”
那头昊老娘正坐在凳子上问:“老身还当藏得不错,不想还没进门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这两年在路上终究是老了许多,做事竟不能周全了。”
众小崽子皱成张菊花脸又凝神细听。
闵大夫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摸她的脉,却被昊老娘挡住道:“橘娘是个烈妇,再不肯让外男碰了身子,到时她醒来不死也得二投河做水鬼去。”
说完又抹泪对鱼姐儿道:“劳烦小娘子替她看看。”
叶知县从各处搜刮来的药材足装了十几车。何县丞想着若以后来的不是个好东西,还不如这会儿给它嚯嚯完了,于是这场义诊少说也能再进行四五天,没得急症的百姓心头都还不是很急。
闵大夫过来站了会儿,确认自己听不见音便满意一笑,转头看着几个鬼鬼祟祟的孩子打量。
大家都很心虚,头都不敢抬。
纯氏眉毛一竖就要撒泼,比她的嘴更快的是夏姐儿的弹弓,啪一声打在纯氏脚边发出一声暴响,夏姐儿威胁:“下一颗我对准的就是你的头!”
只是娘子们扎针的地方在更里头,只要走过去就听不太清楚了。
几个小萝卜头几时见过这等场面,便都凑过来想听,张阿公却唤了几个娘子在门口守着他们,不要进来。
鱼姐儿听得是个男人的声音,转头就想起盐工的事,瞬间心口便砰砰直跳,忍不住仔细回想橘娘的样子。
周围的娘子见昊老娘跪了,也跟着沉默地跪下去。闵大夫看两眼老伙伴,沉思片刻道:“赶紧把她抬进来。”
高大夫正脱衣裳给橘娘扎针,闻言一叹:“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我们只是大夫,现在也就是做些大夫该做的事,你们拿了药就不要再来了,也不要去找几个小孩,他们是心软,心软就得让你们骗着蹚浑水么?”
纯氏估摸了下小虎和夏姐儿对打的胜负率,以及自个儿和鱼姐儿对打的胜负率,只怕打了小的来老的,遂接连退了几里地骂骂咧咧地家去。
昊老娘们裙摆湿了一片,被她们扶着的娘子身上更没一处干的,头发丝都还在滴水。
鱼姐儿眼珠一转,带着妹妹和小伙伴跑到高大夫的棚子,她的医棚刚好靠着高大夫的棚子,县衙为了省材料,中间只用了一道木板隔开,高大夫看诊时鱼姐儿在那头都能听到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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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姐儿扎完最后一针,正欲上车,远远地就瞧见昊老娘和几个娘子扶着位四肢都软了的娘子过来。
昊老娘没想到几位看着和善的大夫竟然这么敏锐,还想再说,那头橘娘却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大家便脱了腰带用几本书做成传声筒贴在墙上听,这回听得就很清楚了。
张知鱼哼哼两声,专心接收从各位大夫那儿转过来要扎针和看身体的娘子。不想来看病的人居然也有冒充河南道籍贯的南水县原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