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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福和那个握着勺子的女孩儿慌慌张张又是喂水又是拍抚。

    “军爷。”这咳嗽倒是让妇人更清醒,看着站在门口——

    室内太小了,挤不下军汉们,而少年阿九则是嫌弃味道进来后,又退了出去。

    妇人颤声问:“你们是往大青山营去的吗?”

    少年阿九掩着口鼻,声音嗡嗡:“不是,不过我们顺路,你的丈夫叫什么,多大年纪,在谁帐下——”

    他竟然又把先前的问题问了一遍,守在床边的阿福看过来,不解但又怯怯。

    避嫌站在最后的驿丞心里呵呵两声,还对口供啊!

    杨家妇人喘息着答了一遍,比阿福说的要详细,连杨大春的生辰都说了,还在身边摸来摸去“奴家给他做了一双鞋,一定要带过去。”

    阿福忙从被褥下掏出一个包袱“娘,在这里呢。”

    少年阿九这次没有要检查一下鞋,一双凤眼居高临下看着那妇人。

    “丑话说前头,我们军务紧急,行脚快,行路辛苦,可不能给你带孩子。”他声音淡淡说,“到时候跟上就跟着,跟不上,我们可就不管了。”

    杨家妇人撑着床板给他叩头:“军爷,能带多远就带多远,总是能离她爹近一些,他爹寻来也能快一些,否则,扔在这远地方,等寻来,人都不知道还有没有,阿乐,阿福,快跟军爷叩头——”

    妇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叩头是没力气了,又开始咳嗽。

    阿福对着军爷们跪下,握着大勺的女孩儿阿乐也跟着跪下来,一边叩头,一边又看护妇人。

    “娘,我和姐姐一定跟得上,一定最快见到爹。”阿福握着妇人的手哭,“让爹来接你。”

    妇人咳嗽女孩儿哭,门外有妻有子的驿兵们心有戚戚,但对少年阿九来说,并没有觉得人悲苦惨烈,只觉得气味更加令人窒息,他又向后退了一步。

    “那行了,你们收拾一下,我们不过夜,歇个午,就启程了。”他说。

    立刻就要分离了啊,一别极有可能再无相见,妇人更加悲痛。

    “军爷啊。”杨家妇人又对着门外的军汉们,微微抬起手,孱弱的面容哀哀欲绝,“如有幸见到我家男人,告诉他,奴家与他结为夫妇死也不悔。”

    真是感天动地,这夫妻两人感情一定很好,几个驿兵眼圈都要红了,少年阿九却更皱眉头,盯了妇人一眼——

    “娘——”阿福扑在妇人身上,悲痛大哭,打断了妇人的哀哀。

    夫妇生离死别痛,子女与娘亲生离死别那是更痛啊,驿兵们实在看不下去了,疾步要走,见少年阿九还盯着,便拉他一把,到底是年轻人,没经历过生死,不知人间苦,把人家的悲惨当乐子看。

    “多了两个人,马匹要好好的挑一挑。”张驿兵下命令。

    他再看痛哭的母女,那个叫阿乐的大姐儿也挪到床边,默默流泪,虽然不忍还是要叮嘱。

    “你们尽快收拾一下吧,我们行期有定,不能多停留。”

    阿福流泪应声是。

    少年阿九没有再说什么,收回视线跟着大家走了。

    窄小的室内呜呜咽咽的哭声渐渐平缓,慢慢的变得沉默。

    “阿姐,收拾一下东西吧。”阿福拭泪说。

    在一旁女孩儿阿乐有些慌张的放下勺子,要收拾又不知道要收拾什么。

    “带两件换洗衣裳就行。”阿福轻声说,“余下的都留给娘。”

    大姐儿应声是,去一旁收拾包袱了。

    妇人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不用给我留,你们都带走吧,我,用不着了……”她说着眼泪流下来,看着女孩儿,满眼的不舍哀痛自责,“你们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阿福小手握着她的手,脸颊上眼泪滑落,黑黑的眼睛看着妇人:“适才为什么多说那句话?”

    妇人脸色一僵,下意识的挤出一丝笑,此时眼中流泪,再挤出笑,神情变得有些古怪滑稽。

    “我将死之人,思念你爹,回顾一下往昔——”她喃喃说,看着女孩儿,“也是情之所起,情难自禁,感天动地——”

    阿福声音淡淡:“将死之人了,哪来的情难自禁!”

    妇人似乎来了兴致:“阿福,你还小,不懂这个,这情啊——”

    “好了。”阿福声音一沉,喝道。

    她十二三岁的年纪,嗓音稚嫩,但却让妇人立刻闭嘴,转开了视线,不敢看女孩儿的眼。

    女孩儿眼有些吓人,此时没有被眼泪充盈,不再被长长睫毛垂下遮挡,黑黝黝如深井一般。

    床边陷入诡异的沉默。

    窄小室内,在床边收拾包袱的另一个女孩儿,如同没有听到看到一般,只低着头给包袱打结。

    “阿福——”门外传来驿丞的喊声。

    阿福立刻转过头,黑黝黝的大眼睛被泪水蒙上:“许老爷——”

    驿丞一脚迈进来,面容含笑:“总算是有了着落了,我让他们给你们挑一匹温顺的马。”

    阿福对驿丞大拜:“多谢许老爷,许老爷大恩大德。”

    女孩儿语无伦次,不会说话,唯有这一句颠来倒去。

    另一个女孩儿更是只会施礼。

    还是床上的妇人强撑着起身:“许老爷大恩大德,奴家来世衔环结草为报。”

    驿丞让她躺好:“些许小事,我也没帮上什么,你们不幸中有万幸,这么快就遇到了恰好去边郡的驿兵。”又叮嘱两个女孩儿,“跟着驿兵赶路很辛苦,你们一定要坚持,但实在坚持不了也不要强撑,丢了性命可就白受苦了,只要活着,才有机会见到你们爹爹的。”

    阿福眼泪如雨而落,俯首将头贴在双手上:“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一定要见到爹爹。”

    第四章 一别

    光阴似箭,一天一夜也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一个午休几乎只是眨了一下眼。

    驿站外来来去去,有新来落脚,也有重新启程的。

    少年阿九一行人的队伍多了两个人四匹马,在驿站外集结更喧闹了。

    两个女孩儿也戴上了帽子裹了围巾,穿着厚厚的棉衣,背着小包袱,圆圆滚滚的像一个球。

    她们再次冲驿丞施礼拜别。

    驿丞摆手:“好了好了快走吧,放心吧,我会照看好你们娘的。”

    两个女孩儿垂泪,看向驿站内,因为身体原因,妇人并不能送出来,她们迟迟不挪动脚步。

    这一别,母女怕是再无相见时候了。

    几个驿兵虽然上了马,也不忍心催促。

    “喂。”能忍心的催促的只有阿九,帽子围巾遮住他的脸,露出一双凤眼,眉梢都是冷意,“走不走?不然你们还是留下来陪你们的娘吧。”

    这小子脾气十分乖张,说翻脸就能翻脸,驿丞忙将两个女孩儿推着到马匹前:“快走吧快走吧,早点去,早点找到你爹,让他快些回来见你娘。”

    两个女孩儿再无迟疑上马,动作很稳,可见是真的会骑马。

    阿九收回视线,一催马:“驾!”当先向前而去。

    其他驿兵亦是催马,两个女孩儿裹挟其中得得的也跟着疾驰,眨眼就远去了。

    驿丞站在门外目送,神情颇感慨。

    “大人,又做了一件善事啊。”一个驿卒上前恭维。

    善事吗?驿丞拍了拍肚子,胖乎乎的肚子,腰带都有些系不住,腰带上挂着两个满满的钱袋,这就是做善人的报酬。

    “善人。”那妇人气若游丝的在床上道谢,“您收下这些钱,就是做善事,否则我死了,两个孩子也没了命,留着这些钱又有什么用,不如舍了它,用它给我两个孩子买条生路,只要把她们送到她们爹身边,就算没有钱,也能活下去。”

    他收钱办事,童叟无欺,为这两个孩子寻了条生路,待那妇人死了,他还会把她安葬,不会让其暴尸荒野,嗯,这么一说,他的确是个善人。

    “干活干活去吧。”驿丞笑呵呵的说,拍着肚子转身晃悠悠的进去了。

    但第二天一大早,驿丞的门又被拍响。

    “怎么了?那个杨家妇人死了吗?”驿丞略有些惊讶的问。

    请来的大夫说杨家妇人活不了多久了,这几日她一直悬着一口气活着,莫非是两个女儿一送走,放下了重石,一口气就断了?

    “不是。”驿卒说,“杨家娘子雇了一辆车来,说要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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