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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对于季予怀竟然丝毫不怨恨出卖他的那些奴隶这件事，当初同样年轻的艾尔维斯根本无法理解。
那时的艾尔维斯曾经甚至忍不住的反复和季予怀追问，“你救了他们，然后，他们中有人背叛了你，你居然不觉得生气？”
季予怀当时是真的没什么负面情绪。
他甚至可以温声细语的告诉艾尔维斯，“用自己完整的三观去要求曾经生活在社会最黑暗、最底层中的那些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他们根本不懂，这是否正确，所有一切，都只是源于求生的本能。”
当一个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无法维持时，所有的道德、法律，都只会成为一纸空文。
单纯的生存本身，完全可以视作动物性的需求，而非人性的需求。
季予怀当时甚至和艾尔维斯说过，作为打破了矿星原始环境的那个人，他却并没有能力去帮助那些人走出固有的困境。
或许，运气好的人从此离开了深暗幽深的矿洞，得以在地面上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但是，不幸的人，在完全没有掌握其它技能的前提下，他们完全可能在星际社会中再一次沦落到悲惨的境遇，甚至成为被贩卖的奴隶。
在这种情况下，季予怀当时做出的所谓的“帮助”，那些人完全可以不领情，甚至反过来出卖他，憎恨他。
让一个人浑浑噩噩的活着然后死去，亦或者是让一个人清醒过来，然后却依旧无法摆脱原有的困境，最终清醒着绝望的死去。
这种对于人性的探讨，永远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回想起当年的回忆，那也是艾尔维斯再也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季予怀身上移开丝毫的根源。
季予怀的身上，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极致的理想主义者的浪漫。
明明他平时做事时的谨小慎微和细致妥帖，却又充满了现实主义的极端冷静和理智。
菲尔还在嘀嘀咕咕的说着自己的分析。
“你再怎么说季予怀温柔，想想起义军首领干出来的那些事情吧！你也得承认，季予怀骨子里是个和你一样强势的人。”
菲尔：“你之前那个切片‘宋泽琛’，能力比你本身一点不弱，但是却不会给季予怀一种被控制的侵略感和强势感，他肯定喜欢啊，要是你不经常怼我，我也喜欢你。”
说到这里，菲尔忍不住嘲笑了艾尔维斯一句，“看看你现在干的事情吧，艾尔维斯，你是在保护他不假，但是，你连个商量没有，直接就是控制和软禁，你太强势了，强势得根本容不下别人的反驳和拒绝。”
“季予怀又不是斯德哥尔摩，人会更喜欢谁，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第47章
菲尔觉得自己说得这段话简直帅气极了！
它默默的在后台给自己鼓掌。
然后，菲尔就听到了艾尔维斯冰冷的反驳声音。
“谁心理崩溃，季予怀也不会。”
艾尔维斯居高临下的看向菲尔，“你根本不了解他。”
菲尔没吭声：“……”
这个人工智能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典型的沙文主义发言，哼！
艾尔维斯停顿了一瞬，似乎再次陷入了回忆当中，然后才轻轻的嗤笑了一声，继续道：“而且，你觉得，和季予怀商量会有结果吗？”
不等菲尔开口，艾尔维斯已经语气冰冷、不容置疑的继续道：“如果你不能强势的控制他，就只能被他的强势所支配。季予怀根本不是会和你商量的人。”
菲尔：“……”这个人好烦哦，它还是走吧！
不过，艾尔维斯嘴上这么说得理直气壮，等到菲尔的影响消失之后，他却忍不住的陷入了反复的思索当中。
艾尔维斯确信自己要远比任何人都了解季予怀，菲尔看到的表象，更是完全不足以影响他的判断力。
但是，现在的季予怀，的确并不完全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如果是曾经的季予怀，不管表现出来的姿态再怎么低落，他这会儿必然也在思索着如果摆脱自己。
可是，现在的季予怀，身体的柔弱肉眼可见，并且，忘记了曾经那些不幸的经历后，季予怀是否还有同样充满了韧性和足够坚强的性格，艾尔维斯一时间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如果菲尔说的是真的，如果，现在的季予怀还没有成长到曾经的模样，那么，现在就是他唯一脆弱的时间。
虽然艾尔维斯迷恋于曾经那个足够坚强、强势，从不示弱的季予怀，但是，只要想到现在就有一个趁虚而入的可能性，他甚至完全可以在现在的季予怀性格里镌刻上他的影响和印记，艾尔维斯不由得微微眯了下眼睛。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
菲尔回来的时候，发现季予怀已经治疗好了自己手指上的伤口，收拾好了刚刚的东西，重新开始切菜了。
菲尔一时间看得简直胆战心惊，“你真的不会又受伤吗？”
显然，人就算失忆了，也会有肌肉记忆。但是，在菲尔看来，季予怀这是直接换了身体，连肌肉记忆一起都没了。
季予怀笑了下，“刚刚是不小心走神了，没事的。”
中午一个人安静吃饭的时候，季予怀依旧是时不时走神的失神模样。
只不过，菲尔并不知道，季予怀是在盘算着，要怎么安全跑路的问题。
直接动手肯定不可取。
季予怀对自己现在堪称脆弱的身体状态有着非常清醒的认知，之前几次全都靠身体里的“宋泽琛”撑着，自从“宋泽琛”消失之后，还处于失忆状态的季予怀在这方面，就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了。
说白了，不管是艾尔维斯、还是艾尔维斯手下军方的那群人，甚至于，就连能随便调动各种机器人的菲尔，都能直接把他打翻。
虽然目前看起来，艾尔维斯身边还很安全，或许留在这里，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有新的转机，但是，季予怀还是不想这么被动。
思来想去，他失神的看着房间的角落，嘴唇被咬得有些发白，几乎怔在了那里。
菲尔看得胆战心惊。
虽然艾尔维斯说得信誓旦旦，但是，现在的季予怀精神状态看起来真的不太行的样子……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嘛QUQ
季予怀这种魂不守舍的模样，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艾尔维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季予怀手里正拿了一本书，坐在那里，却好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
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渐渐走进。
季予怀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抬头。
艾尔维斯朝着季予怀走过来，一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艾尔维斯的声音清冽，但是，专注的凝望着季予怀眼睛的时候，却仿佛带上了某种温柔的气息。
艾尔维斯：“菲尔说你今天情绪不太好。”
季予怀仰起头对上了艾尔维斯灰蓝色的眼睛。
他的眼神十分专注，带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意味。
季予怀已经思考了一下午，究竟是要对艾尔维斯表现得亲密一点，以降低对方的防备，还是表现得生疏一些——毕竟，艾尔维斯似乎对失忆的他怀有某种极为复杂的不确定心情。
而现在，察觉到艾尔维斯态度上隐秘的软化之后，季予怀当即做出了决定。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隐约还带着些许的不安。
对上艾尔维斯的目光，似乎迟疑了许久，才艰难的开口问道：“宋泽琛……他、他现在在哪里……”
艾尔维斯本来搭在季予怀肩膀上的手指有一瞬间的收紧。
身体脆弱得季予怀当即吃痛，却压抑着低叫出声。
艾尔维斯心中一惊，立刻松开了手。
现在的季予怀失去的不只是记忆，这具克隆的身体，没有使用过任何基因强化液，甚至于，身体的主人也遗忘了各种格斗能力。
可是，在刚刚那一瞬，艾尔维斯的心底，却依旧有种近乎失控的恼火。
他曾经反复提醒过自己，那个所谓的“宋泽琛”是自己，现在的艾尔维斯也是自己，谁会和自己的一个精神力切片较劲呢？
然而，当季予怀明确的摆出了两种不同的态度，甚至为了那个只不过朝夕相处了这么一小段时间的“宋泽琛”向他开口的时候，艾尔维斯依旧遏制心底的戾气。
——尤其是今天白天的时候，菲尔还反复和他强调了一番，失忆状态的季予怀对“宋泽琛”的深情厚谊。
那种毫不保留的信任和依赖，正是艾尔维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季予怀身上获取到的。
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艾尔维斯生硬的避开了刚才的话题，看着季予怀的眼睛，声音再度温和起来，“我以为，你会更关心自己的事情。”
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面却没有丝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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