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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闪过时,聂临风忍不住暗嘲自己,他真是让昏君传染,也昏了头,昏君不作妖他高兴都来不及,想什么呢?
看着伏案疾书的人沉默片刻,聂临风走过去,曲起手指在木桌上“扣扣”敲了两下。
连隐炼抬眼,奇怪地看他,问道:“怎么了?”
“伤不管了?”
“太医还没来,我再看一份。”连隐炼的勤奋人设一点没落下,说的时候眼睛已经放回奏折上,扫一眼后便拿起笔,像模像样在奏折写下“知道了”三个字。
那是一份请安折,连隐炼也不知道怎么回,便都这么干了,看得聂临风眉心又忍不住皱起来。
人问你过得好不好,你就回知道了,到底谁敷衍?
连隐炼可不觉得,写完还美滋滋看了一眼自己写得不咋样的字,开心得想着又解决一个,然后把奏折在一旁放好。
他伸手准备再拿一份的时候,太医进来了,身后还有端着食案的刘福。
“陛下,喝点汤暖暖身子。”刘福端着汤,却不敢靠近,而是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打量聂临风的脸色。
连隐炼看得好笑,放下笔,说:“放下出去吧。”
得了大赦,刘福立刻放下食案,逃一样离开了。
连隐炼这才起身走到在罗汉床边坐下,太医检查额上的伤时他就端着红枣姜汤喝。
聂临风跟过来端起茶盏,在连隐炼对面坐下,低头浅呷茶水,余光落在连隐炼身上打量着。
他受的不是什么大伤,太医伺候的时候都很小心,按理不会很疼才对。但上药时连隐炼还是一直皱着眉,碰到被蜂蛰的地方时嘴里甚至忍不住发出细细的抽气声,听得聂临风眉心忍不住又皱起来。
连隐炼也不想的,他在现代时候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长这么大磕磕碰碰都很少,这对他来说已经属于重伤了。
太医给他上了药,擦磕到的一边时轻轻揉了一下,连隐炼立刻“嘶”了一声,吓得太医当场就跪下了,瑟瑟发抖:“陛下恕罪!”
“没事,这个不揉可以吗?”连隐炼苦着脸,伸手摸了一下额角的包,疼得脸色又难看了一点。
“可以。”太医答道,“但会好得慢一些……”
连隐炼刚想摇头,聂临风忽然站起来,直接摆手把人赶走,走到连隐炼面前,垂下眸子看着他,问道:“你准备就这样去上朝?”
连隐炼有点懵:“怎么了?”
“不嫌丢人?”聂临风眉心蹙得更紧,没等连隐炼反应过来,直接上手按住了他额角的小包,轻轻揉了两下。
连隐炼疼得直抽气:“疼、疼!你轻点行不行?”
“活该。”聂临风冷着声音,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他垂眸看着连隐炼,两道细眉拧着,精致的五官因疼痛都快皱成一团了,一双眼晶亮得好像泛泪,却依旧倔强地看着他,像只不服输的小老虎。
聂临风心里却忽然冒出一种凌虐的快感来,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不是源于弱者的怯懦,而是征服,像为未来的狮王戴上项圈,尽管这只是一只还没长出爪牙的猫。
连隐炼疼得“嗷”一声叫了出来,愤怒地瞪着聂临风:“干嘛?”
“怎么?”聂临风唇边难得有了一点弧度,手在连隐炼额上不轻不重拍了两下,又疼得他直抽气。
“你这是、是欺君之罪!”连隐炼气呼呼地控诉,末了想起来这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又半找补半威胁道,“欺负的欺,这是要掉脑袋的!”
聂临风嗤笑:“你试试。”
他说着无畏无惧地又上手去碰连隐炼额角,这回手上温柔许多,温热的掌心压着伤处的药油轻揉。
连隐炼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放弃挣扎了,说:“看来你是真的不怕。”
“怕什么?”
连隐炼犹豫了一下:“下旨砍你头?”
屋内陷入沉默,连隐炼起初以为聂临风是懒得理自己,但转念一想,虽然聂临风手握大权,但他到底是皇帝,下的圣旨肯定有效,所以聂临风应该还是怕他的吧?
想到这,连隐炼眼睛弯出一个狡黠的弧度,说:“所以你真的怕。”
聂临风又沉默片刻,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紧接着在连隐炼额上轻轻拍了一下,听他“哎哟”一声才收手,坐回原来的位置,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他手心蹭了药油,漫到鼻尖,连着茶水也沾染了味道,有些怪异。他喝了几口便放下,拇指不自觉摩过掌心,像在擦拭残留的味道和温度。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你的旨意能传出宫的错觉?”聂临风问道。
连隐炼:“……”哦。
聂临风看了还在摸自己额头的连隐炼一眼,又想起这几日昏君那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心中一动,鬼使神差问道:“西襄和亲之事,你可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连隐炼:欺君之罪!
聂临风:欺·君·之·罪?
连隐炼:QAQ
第10章
说到和亲,连隐炼想到的都是电视里那些跑来求娶公主的,但大易的皇帝——也就是他本人,好像没有孩子吧?姐姐好有一个,但据他所知已经成婚好多年了。
连隐炼奇怪道:“我们哪来的公主跟人和亲啊。”他说着一顿,又摇头,“不行,就算有也不能这么糟蹋人家。”
聂临风闻言也奇怪:“你在想什么?大易还犯不着用靠和亲来寻求利益。”
“那是为什么?”连隐炼不解,“难道是他们想把公主嫁到我们这?可是……我也没别的兄弟了。”
听他说,聂临风有点想笑,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表情跟要吃人似的。
聂临风语气凉凉道:“那得问你,泗沙送个公主过来,你赏赐了多少东西?其它国家……自然效仿。”
连隐炼闻言有点尴尬,后宫有多少人他都不清楚,这事更不知道了,但事不是他干的,锅却得他背。
“没、没下回了。”连隐炼面上有点发麻,低着头,认错态度非常良好,“能、能拒绝吗?”
聂临风紧锁的眉心舒开些许,点头道:“你想,就能。”
连隐炼赶紧点头:“拒了吧拒了吧,以后都拒掉。”
“你确定?”
“确定!”连隐炼又点头,现在的情况已经够让他头大了,他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反正等他完成任务的时候皇帝就是聂临风了,那时候也不关他事了。
聂临风沉默了许久,脸色肉眼可见地舒缓,终于才应了声“好”。
连隐炼把手里的汤喝完了,便回书桌前去,随手一拿,又是一份请安折,上头端端正正写着大臣的职位和名字,以及“皇上圣躬万安”几个大字,看得连隐炼脑阔疼。
就这玩意他昨晚都看十几封了,他就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写的,又不是Q/Q,难道递这种折子还能跟他续火花吗?!
而且道字的笔画也太多了,写起来好烦!
心里一阵凉意,连隐炼还是苦着脸提笔,准备写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另一只手拿走笔,在奏折上潦草写下“朕安”两个字。
连隐炼眼睛一亮,少了一个字,笔画也少了!
他感激地看向聂临风,不死心道:“能不能就写个安字?”
聂临风面无表情把笔塞回连隐炼手里,说:“别寒了人心。”
他说完便离开了,留下连隐炼默默流泪,人果然还是不能太贪心。
当日,连隐炼没踏出延和殿半步,东西都没怎么吃,直到夜色渐浓才终于受不了,把奏折一扔,睡觉去了。
翌日。
知道连隐炼要上朝,刘福今天早早就把他叫醒了,连隐炼昨天累了一天,睡得特别好,早上起来也很精神,还吃了两大碗粥,开开心心上朝去了。
昏君认真上朝的第三天,满朝文武差不多习惯了。
连隐炼甫一坐下,大臣们就跪下高呼万岁,等他说了“平身”,朝议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主持的摄政王没来。
皇帝登基十年,摄政王便执政十年,至今从未有过缺席早朝的事发生,一时间朝上议论纷纷。
而猜测最多的,便是跟连隐炼有关。
他昨日落水后没出过寝宫的事早已传开,有人猜是摄政王搞鬼,想弄死皇帝自己当明面上的主人,但又想摄政王不至于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权当笑话听听。但今日一看,摄政王缺席,皇帝却来了,这事可就说不好了。
连隐炼坐在上头尴尬得要命,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声“我们开始吧”,但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这倒也不出奇,这些年朝政大小事都是由摄政王下决定,现在提也是浪费口舌,要不小心讨论出个结果说不定还要得罪摄政王,谁想干呢?
连隐炼心里清楚,也不强求,坐了一会见没人说话,便退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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