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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并不常有两全的法子,什么都想要,到最后可能什么得不到。”

    “你若是好好在行宫留着,又岂会沦落到眼下这境地?值得吗?”

    裴承思却道:“就算重来,我还是会去寻你。”

    云乔顿时觉着自己的话又都白说了,鸡同鸭讲,实在没什么意思,索性不再理他。

    随着夜色消退,裴承思的气息逐渐微弱,目光涣散。晨光熹微,他定定地看着云乔狼狈的模样,并没从她脸上寻着泪痕。

    当年他有点不疼不痒的小病,云乔都会忙前忙后,悉心照料;眼下他行将就木,却连滴眼泪都不肯为他流。

    “其实你说的那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裴承思声音几不可闻,艰难地笑了声,话还没说完,就无力地合上了眼。

    他想,兴许都可以解脱了。

    他不必再“求而不得,舍而不能”,云乔也不必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这样也挺好。

    晨光透过薄雾,孤舟随水漂流,在这烟波浩渺的江面之上无处可依。

    几乎叫人生出些错觉,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二人。

    空荡荡的。

    第74章

    云乔不知自己恍惚了多久,回过神后,随即四下张望着。

    望见远处有船驶来,她按了按昏昏沉沉的脑子,强打起精神,想要过去看看情况。

    若是运气好,兴许就能得救了。

    对方像是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越来越近,云乔看清船上那人后,满是错愕:“怀玉?”

    在过来之前,云乔并不确定这船上是敌是友,甚至也想过,这可能会是追杀裴承思的人。

    她不通武艺,届时也只能自认倒霉。

    怎么都没料到,来的人竟会是怀玉。

    怀玉的目光扫过满身血迹的裴承思,落在云乔身上,发觉她并无大碍后,神色稍缓,立时带人上前去帮忙。

    云乔手脚冰凉,扶着怀玉方才站稳,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寻你与圣上。”怀玉探了探裴承思的鼻息,松了口气,“船上备有伤药,也有懂医术的,应当能救回来。”

    云乔木然应了声,没再多问。

    她被冻得有些迟缓,裹着怀玉送来的薄毯,捧着热茶愣了会儿,才渐渐缓过来,也开始琢磨当下的情形。

    若裴承思醒过来,怕是又要回到先前。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怀玉开口道:“不必忧虑……我这回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云乔愈发茫然起来,不知怀玉究竟有什么法子,能劝动裴承思。

    早前怀玉不急着离宫,笃定有退路时,云乔就知道他八成有要紧事瞒着自己,只是怀玉不提,她也没想过刨根究底。

    “等圣上醒来,一并说明白吧。”像是尚在宫中一样,怀玉替云乔添了杯热茶,温声道,“你这一夜下来应当也累了,先歇歇吧。”

    船破开江水,缓缓而行。

    江风愈紧,不多时竟下起漂泊大雨。怀玉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隔窗看了许久。

    直到得知裴承思醒来的消息,这才起身。

    他藏着的那个秘密干系重大,曾想过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终归还是不能了。

    当初,云乔答应为他报家仇,将害得楚家家破人亡的内给事陈吉交到怀玉手中。

    陈吉为了讨饶供出不少事情,说自己也不过奉命行事。

    怀玉敏锐地觉出些不对劲,顺藤摸瓜查了下去,竟一直翻到了二十年前的一桩宫闱秘事,最后拼凑出个骇人的真相。

    寻根究底,此事皆因韦贵妃而起。

    当年自贵妃痛失幼子后,宫中再怀有身孕的妃嫔都没能顺利生产,要么是滑胎,要么是难产一尸两命。先帝念及多年情分,又因对贵妃心怀愧疚,并不曾详查降罪,反倒纵得她愈发嚣张。

    晏氏有孕后,为免重蹈覆辙,半点不敢声张。

    她与同宫的虞氏想方设法地将消息瞒下来,又在陈皇后的默许下,九死一生地将小皇子送出宫。

    直到裴承思回京,认祖归宗,这段离奇旧事才揭露在世人面前,掀起轩然大波。

    众人议论纷纷,但并没几个人知道,这背后其实还有一层。

    晏、虞二人想着瞒天过海,可世上并没不漏风的墙,在那将近一年的光景,以韦贵妃那时对后宫掌控,又岂会当真毫无所觉?

    但贵妃并没戳穿。

    她厌烦了从前的路数,生出个更为离经叛道的想法,将计就计。

    贵妃算着日子,令人寻了个同日出生的婴儿,在她们辗转将小皇子送出宫时,横插一手,悄无声息地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陈太后提过昔年旧事,说贵妃“像是被这后宫给逼疯了”。

    她是真的疯了。

    恨先帝,也恨皇家毁了她,既挣不脱,便要想方设法地报复回去。

    草灰蛇线,伏脉千里。

    真正的小皇子早就在二十年前溺死莲池之中,而寄养在虞家,后又“认祖归宗”坐上皇位的人,身上流的压根不是天家血脉。

    先帝当年为他赐名,寓意“承嗣”,是大错特错。

    怀玉尚未讲完,裴承思就已经猜到来龙去脉,脸色比昏迷时更为灰败。他近乎愤怒地想要质问,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唇齿间有血腥气蔓延开来。

    他心中已经有偏倚,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怎么能认下呢?

    他这些年来,时时记着自己的出身,也厌恶着先帝,所作所为大都基于此。唯一自在的那几年,是在桂花镇,顶着“晏廷”这个名字与云乔朝夕相处。

    可自入京,就踏上了不归路。

    当年陈景找上门时,他曾有过犹豫。

    但他想要为晏氏一族报仇,想要将先帝这个失职的帝王、父亲推下高位,也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终于还是应下陈景的邀约。

    他认下了“裴承思”这个名字,抹去了晏廷的痕迹,也与云乔渐行渐远,直至决裂,再无挽回的余地。

    可到头来,竟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顶着旁人的身份,为了旁人的恩怨而活,恨着不相干的人,担着不相干的责任……

    然后弄丢了唯一属于他的珍宝。

    这些年来的爱恨,衬得他像个笑话。

    作者有话说:

    抽空找基友看文讨论了下,感觉后面写的情绪断层,但这两天一直没改好。等我趁着国庆假期从头捋一遍,再修修,过几天带番外一起放出来吧。

    然后就是,有个番外可能需要预警下,是多年后云乔的女儿回长安,顺道见暮气沉沉的裴承思…(从来没写过儿女角度的番外,但这个是我在开文时候就想好的,如果有读者介意的话,记得不要买orz

    _

    以及随手修了一些前文,67章最后添了剧情,其他改动不算大,没必要专门回去看,看到提醒忽略就行。

    这本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这么翻来覆去修文,内耗很严重,搞得整个人都处于间歇性垮掉的边缘。等到标完结,我真的要歇个一年半载了orz

    第75章

    云乔怔怔地听着,始终未曾开口。

    她自问这些年已经算“见多识广”,饶是如此,依旧被怀玉所述之事骇到。

    缓过来后,她下意识偏过头去,看向床榻上的裴承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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