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8(1/1)
云乔并没同她细究来龙去脉,只是指出了这香料现下的不足,甚至还讲明了各种制香材料应用的分量和次序。
明雨压下心中的诧异,将云乔所说的牢牢记了下来,恍然道:“我就说,怎么总也学不到十分像!”
被戳破仿制时,明雨还有些难为情,没想到正主非但没有责备,更半点没藏私,甚至将制香方子倾囊而授。
她认认真真行了一礼,恳切道:“多谢夫人指点。”
云乔微微一笑,没再多留,拿了她摊子上的两盒胭脂,便离开了。
裴承思放下块碎银,随后跟了上去,笑道:“我看着,你像是很喜欢那卖胭脂的姑娘。”
云乔高兴,他自然也乐见其成,只是仍旧有些疑惑。
“你不觉着她有些像我吗?”云乔反问了句,见裴承思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也是,你没见过我刚做生意时的模样。”
她遇着裴承思时,境况已经好了许多,手上不缺银钱,也不必再为着盒胭脂与人磨牙。
过得最艰难的那两年,是她自己咬牙挺过来的。
裴承思哑然。
他知道云乔早年过得不易,但云乔自己提及旧事时总是轻描淡写,说得更多的也是经历过的趣事,而非抱怨自己有多苦,以致他其实并未细想过。
没爹娘做倚仗,那样年纪的小姑娘将生意做起来,要费多少心力、吃多少苦?
当初他对云乔的关注,及不上云乔对他的十之一二。到如今再怎么被漠视,都不配抱怨半句。
入东华门后,尘嚣被抛在身后,传来的声响越来越模糊,直至彻底消失。
宫中四下寂静,唯有轻微的风声。
裴承思亲自提着灯笼,与她并肩而行,暖黄的烛光微微晃动,倒是莫名让云乔记起旧事。
那是个初冬。她因着货物出问题,来回辗转,一直到入夜还耗在码头等候。
原本已经提早托人往家中递了消息,说自己兴许晚些时候才能回去,叫裴承思不必担忧。
可他还是放心不下,特地寻了过来。
裴承思为她带了厚厚的斗篷,提着盏不起眼的纸糊灯笼,陪着她从码头回家。
那时她高兴得很,抱着裴承思的手臂撒娇,说这么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家中没人等候,更不会有人专程来接她……还是有夫君好。
裴承思哭笑不得地替她拢好了斗篷,同她笑道,“今后有我陪着你。”
分明是在陡峭寒风之中,心中却暖洋洋的。
那时候,她是真想与裴承思一辈子就这么长长久久过下去,盼着两人白发苍苍,仍旧能扶持着并肩而行。
何曾想不过几年光景,就已经物是人非,在一处走着却心怀算计。
云乔偏过头去,按了按眼角。
裴承思留意到她的反常,关切道:“怎么了?”
云乔摇了摇头,轻声道:“被风迷了眼。”
她心中清楚,若是把方才想到的事拿出来说,能让裴承思愈发愧疚,但并不想这么做。
她还想保留一些曾叫她触动的回忆,谁也别染指。
行至清和宫门前,云乔停住了脚步,用轻快的口吻调侃道:“止步吧。既是要重新开始,总没头一日就留宿的道理。”
裴承思被这话给逗笑了,好声好气道:“那就明日再见了。”
“好。”云乔点点头,又借着灯火看了他一眼,回身踏过门槛。
裴承思目送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这才回紫宸殿去。
自那日书房之事后,怀玉便开始刻意躲着裴承思,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再随侍云乔身边。
如今见着云乔独自回来,方才露面。
“更深露重,在外留了这么久,喝碗姜汤驱驱寒吧。”怀玉送上了早就备好的热汤,劝道。
离了裴承思后,云乔不再掩饰神色中的倦意,兴致阑珊地接过姜汤来,喝了几口便放下了。
她抬眼看向侍立在侧的怀玉,又想起不久前的裴承思来。
裴承思同她说想要“从头再来”,她迫于形势,半遮半掩地点头应下,心中想的却是“自欺欺人”。
有些事兴许能从头再来,可他们之间,哪还有这个余地?又焉知不会重蹈覆辙?
她已经信不过裴承思这个人了。
情爱是虚无缥缈、靠不住的东西,不值得为此费心神。
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怀玉抬眼看了过来,温声道:“时辰不早了,娘娘不去歇息吗?”
来回折腾了这么久,云乔已经有些犯困,掩唇打了个哈欠,眼眸中也随之浮现些水汽。她半眯着眼看向怀玉,愈发觉着他这温柔的模样与裴承思相仿。
但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凑巧,两人八竿子打不上关系。
怀玉被她这朦胧的目光看得有些局促,只觉着嗓子有些紧,干巴巴道:“您困了。”
“是啊,该歇息了。”云乔扶着桌案站起身,自言自语道,“赶明儿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夜间那场声势浩大的烟火,满京上下,见着的人不在少数。寻常百姓是看个热闹,但部分朝臣就没这么轻松了。
众人心知肚明,这必定是圣上的安排。可既非逢年过节,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大日子,好好的,放什么烟火?
第二日一早朝会前,相熟的朝臣聚在一处低声议论,还有人问到陈景这里。
陈景昨夜被烟火声响惊动后,披衣起身,隔窗看了会儿,想到裴承思先前下令恢复东华门处的市井,心中已经猜了个七八分。
但他并未多言,只推说不知。
放个烟火,说来也不是什么紧要的大事,寻常人谁也不会专程为此找皇帝的不痛快。偏偏有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像是生怕裴承思走了先帝的老路,早朝特地上疏,劝他不可铺张浪费。
裴承思早就料到难免会有这么一出,也没恼,直接应了下来。
这事便轻而易举地揭过去,朝堂上转而商议起旁的政务。倒是后宫之中,仍有人为此耿耿于怀。
那场烟火引得不少宫人凑热闹,栖霞殿这边,也看得清清楚楚。虞冉只觉着如鲠在喉,被侍女反复劝着回了寝殿,却依旧一宿都没能歇好。
直到第二日,宫人打听消息回来,知道裴承思昨夜仍旧是宿在紫宸殿,而非清和宫,她才终于好受些。
“嬷嬷,你从前劝我耐心等候,可都这么些时日过去,圣上却依旧心心念念着皇后……”虞冉按了按心口,蹙眉道,“再怎么等下去,说不准等到的不是圣上厌烦,而是他二人和好。”
梁嬷嬷看出她的急躁来,暗自叹了口气:“娘娘若是与皇后相处过,就会知道,她这个人外柔内刚,不会轻易回头的。”
虞冉仍旧不放心:“万一呢?”
梁嬷嬷被这话问得噎了下。
毕竟这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就算她心中认定了云乔不会低头,也不敢真将话说死。
虞冉也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不妥,只是情急之下,管不了那么多。她揉搓着手中的帕子,低声道:“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梁嬷嬷有些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这些时日下来,她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大致猜透了裴承思的心思。
非要说的话,虞冉进宫就是个错,曾叫她欣喜的除夕夜,实则是厄运的开端。
怎么能将自己的一生,赌在男人的情爱上?
因着虞家的旧恩,梁嬷嬷不忍说什么严苛的话,可易地而处,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云乔,也得说皇后称得上宽宏大量。
若是换了当年的韦贵妃,只怕虞冉的命都未必能保得住,更别想像如今这般,锦衣玉食地居于妃位。
“您若肯听老奴的话,就只管安心等着,不管寻什么消遣打发时间,千万别掺和帝后之间的事。”梁嬷嬷语重心长说道,见虞冉仍旧有些犹豫,又额外补了句,“试图耍小聪明,只会适得其反。”
见梁嬷嬷这般严肃,虞冉也不敢再反驳,低声应了下来。
下了早朝后,裴承思吩咐内侍直接将奏折搬到了清和宫,留朝臣议事后,径直来了云乔这里。
到了之后才发现,清和宫这边正在张罗着扎纸鸢。
大抵是云乔闲的无趣,放着库房中各式各样精致的纸鸢不拿,偏要在这里亲自折腾。
自打赶了梁嬷嬷后,云乔渐渐地把清和宫中服侍的人调换了一轮,如今近身伺候的,谁也不会为她的行事大惊小怪,日子过得舒坦许多。
见着裴承思过来,云乔放下手中蘸浆糊的笔,冲他微微颔首。
若换了旁人,这般散漫的态度已经足够被治罪,但对被习惯了漠视的裴承思而言,几乎可以说是受宠若惊。
问候云乔,他才往书房去批复奏折。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