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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记下了。”

    送走乔氏,容绵去往容斓的院子,想把兔子要回来。

    当她走过荷花池的漂台,打老远就听见了缤兰园的热闹。容斓和丫鬟们聚在庭院内嬉戏,好不热闹。

    哪像自己的蕙兰园,快要对影成三人了。

    “阿姐。”

    站在石拱门前,容绵轻轻唤了一声。

    被众星拱月的容斓瞥向门口,眉眼微微上挑,一瞬不瞬地凝着这个寄人篱下的养妹。

    原本对容绵无需礼遇,哪曾想,这丫头竟入了大表哥的眼,成了即将飞上枝头的金丝雀。若非自己早已许配给临城的商户,这徐家长媳的位置,哪儿轮得到她!

    越想越气,容斓勉强挤出一抹笑,“妹妹找我?”

    容绵走过去,看着身着妆花缎锦裙的女子,问道:“我的小兔子呢?”

    容斓扶了一下鬓上的绢花,心里冷哼,若是两人对调身份,自己一定不会如她一样小家子气。姐姐想借用一下兔子,妹妹不是该双手奉上么,哪还有来讨要的道理,真是不懂人情世故,日后嫁入徐府,有的是苦头吃。

    “那只兔子啊,”容斓故作惋惜,以香帕掩鼻,“那会儿锁在笼子里,哪知道它自己跑了。”

    容绵敛眉,环顾四周,根本没瞧见兔笼。

    见她如此紧张,容斓握住她的手,“是下人粗心,没看住兔子。回头姐姐还你一只,别生气啊。”

    人在屋檐下,哪能因为一只兔子跟家主的女儿甩脸子,容绵捏着粉润的指甲,道:“丢就丢了,是它没福分留在府中,姐姐不必自责。”

    话音刚落,她明显察觉到对方露出了得意的笑。

    回到卧房,容绵面无表情地躺在榻上,见小盈耷拉着脑袋走进来。

    “跑去哪里偷懒了?我的兔子呢?”容绵叫住她,一脸的不高兴。是她把小兔子抱走的,就该由她完璧归赵才是。

    小盈探头看了一眼外面,合上门,“小姐,兔...兔子被大小姐炖汤了...”

    仿若一道惊雷炸开在心尖,容绵惨白着脸坐起身。

    那只兔子是父亲送给她的,自小养在她身边。

    叩紧榻沿,容绵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小盈,“去把容斓的珍珠鸟放了。”

    “这......”小盈赶忙摆手,“若是被逮到,大小姐是不会放过奴婢的。”

    容绵冷声:“你若不去,我也不会放过你。”

    自己是容绵的陪嫁丫鬟,日后是要跟着容绵出嫁享福的,小盈一咬牙,拉开门走了出去。

    容绵心里委屈,又没办法同养父养母告状,只能一再忍受容斓的使绊子、摆脸色。

    走到铜盆前掬了一把凉水拂面,容绵拉开门,无视门侍的阻拦,独自去往后山。

    逶迤通幽的山涧小路上,清晰可闻泉水的叮咚声。一缕缕银色月光,被参差不齐的枝桠遮挡住光亮,在山涧中形成隐隐绰绰的碎光。

    来到小竹屋前,容绵没有打扰父亲休息,一个人坐在坡阶上,双手托腮仰望夜空。

    竹屋的外间内,宋筠正靠在墙上静思,忽然瞥见窗外的身影,随手拿起斑竹发簪掷了出去,正中那抹身影的后脑勺。

    “啊。”

    被冷不丁偷袭,容绵吓得一激灵,快速扭头,从半阖的支摘窗中瞧见了始作俑者。

    拿起地上的发簪,容绵走到窗前,小声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主人的?”

    宋筠淡道:“你经常半夜过来?”

    坐坐就走?

    容绵将簪子丢回榻上,“主人做什么,用得着小奴隶管吗?”

    小娘子比白日里娇蛮许多,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找他当出气筒呢。

    没有理会她恶劣的态度,宋筠指了指自己,“人有三急,不得不管,我要出恭。”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容绵耳根烧了起来,羞臊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要出恭,关我何事?”

    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宋筠眉眼淡淡道:“是你绑缚我的。”

    容绵羞得直跺脚,“榻脚又不是不能挪动,你自己解决。”

    说完扭头走向坡阶,不再搭理他。

    宋筠慢条斯理地抬起榻脚,扯出锁链,慢慢向湢浴走去。锁链的碰撞声在深夜中尤为突兀。

    然而,即便锁链的一端可以拆卸,但另一端仍牢牢系在两只脚踝上,想同寻常人那样行走,是做不到的。

    从湢浴出来,宋筠走在容绵身后,弹出指尖的水滴,溅在小娘子的后颈上。

    容绵扭头,瞪了他一眼,却被月色中的男子晃了一下,瑰容琦韵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一个大男人长得也太俊美了,容绵腹诽,忽然意识到自己定亲了,不能乱瞧其他男子。

    不知她心中所想,宋筠道:“我再提醒你一次,现在不让我离开,日后惹火烧身,不要后悔。”

    容绵犟道:“我和我爹一穷二白,有什么好后悔的?安心教我读书,若是再有鬼主意,我才会让你后悔。”

    宋筠似乎笑了一声,笑意丝丝凉凉,不再做多余的劝说。

    几日后,一只白羽红喙的小鸟落在柿子树上,“咕咕”叫了几声。

    就不知,这是容斓丢失的那只笼中鸟,还是宋筠养在长安宫里的珍珠鸟。

    作者有话要说:  宋筠:小妮子,不让我走,那就别怪我以后强取豪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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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在这双柑斗酒的好时节,春光尤媚,容绵趴在惠兰园的石桌上,听着夫子讲书,困得直打哈欠。

    夫子正在教习《女诫》,还时不时要她背诵段落。

    在挨了几个手板后,夫子终于放下《女诫》,捋胡子问道:“听容夫人说,你在学习占卜,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询问老夫。”

    容绵将《玄帖》掏出来,翻开折角的一页,指着一行文字道:“学生不懂这句话的含义,请先生赐教。”

    夫子执起书卷,认真研读,半晌没有做出反应。

    “先生?”容绵歪头看他,看出了他的窘态。

    他也不懂。

    夫子咳了一下嗓子缓解尴尬,垂下双臂道:“此类书籍对你没有益处,不学也罢。”

    容绵扯扯嘴角,看来只能依靠小奴隶了。

    竹林小苑。

    一片四季竹林中,燕语莺声,老酌背着荩箧,将劈砍好的竹子反手扔进箧里。

    不远处,宋筠戴着脚铐跟在老酌身后,目光始终落在对方的身上。

    这人魁梧凶悍、身手了得,若是没有失智,说不定能收入麾下。

    像是感受到某种视线,老酌拎着砍刀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问:“有事?”

    眼前的中年男子虽然一脸凶痴,却给人一种憨头憨脑的感觉。宋筠靠在竹干上,道:“前辈可知,囚禁良民是触犯大周律令的。”

    老酌从口袋里摸出奴隶场开具的契据,走到他面前,皱着浓眉递出去,“喏!”

    宋筠捏下鼻梁骨,没有再糊弄对方,这人傻是傻了点,却知道何为契约。

    倏尔,一只鸟儿落在枝头,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宋筠眸光一滞,抬起右手,由着鸟儿落在食指上。

    爪趾紧紧抓住宋筠的指骨,白羽红喙的珍珠鸟抖了抖翅膀,发出“咕咕”的声音。

    宋筠莞尔,看来有人发现他了,而且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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