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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没有人坐的椅子,一个女人绕过它向他们走来。如果云妮没有记错,那就是包福德年轻许多的薇安公爵夫人。

    他好一会儿没开口,然后他认真地说道:“好吧。”

    她现在看见的是附在他身上、听由明克操纵的幽灵。那个幽灵正穿着他的皮囊。年轻一些的时候,走在这样的一个男人身旁,会让她难以和他交谈,话语将梗在她的喉间。

    更糟的是,当她扭头寻求支持,却一点也得不到,因为她看到的并不是一个捕鼠人。

    上帝站在他们这一边,他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兴奋不已。

    一边往下走,云妮一边偷瞄着他,寻找和自己相同的心情,然而一点也没有发现。他的头昂得高高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十分镇定,仿佛每天都走下这些宽大的大理石阶梯。勇往直前,这个字眼正好用来形容他。勇往直前、英俊、让人印象深刻,打扮得宜,而且风度翩翩。

    从楼梯到椅子那儿铺着地毯,就像朝臣觐见时走的通道。唯一不同的是平时接受觐见的那个人现在不见踪影。明克和云妮踩着地毯走向公爵夫人,她来到中途的地方迎接他们,仿佛要弥补那张空空的椅子所带给人的侮辱——这暗示了公爵对她的到来的看法,云妮想。

    “但那又是什么?”她伸手指着那东西。

    他们要将大衣留在衣物间时,略有小波折。要将漂亮的新斗蓬交给仆人,让明克有些犹豫,直到云妮鼓励他。“没关系的,”她小声道。“他会照看所有的东西,你尽可以把东西留在这儿,每个人都是这么做的。”

    “戴了。”他告诉她。

    云妮跟着行了个屈膝礼,困惑地想着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简单的了。真诚的感谢,直接的表达。

    “什么!”她的心差点跳出来。突然的吁口气,她戴了手套的手按住胸口,摇摇头。他是故意折磨她。“天啊,”她说。“我还以为你说真的,别这么坏心肠,你把我吓坏了。”

    认出在茶室遇见的怀特伯爵夫人时,她拿起了夹鼻眼镜。真是的,这实在——那女人也看见了他们,从房间的另一头朝他们走来。伯爵夫人会在场原本是意料申之事,但比较意外的是,云妮还看见了六个星期前明克不怎么优雅地闯进茶室的那天,也在场的两对男女。她也瞧见了几位从前的学生,其中一名,就是那位可爱的公爵夫人,一看见云妮立刻转过身来,优雅地提起裙子边挥手边走过来——这是不对的。

    他毫无犹豫地答道:“当然。”她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圈住她的腰。他轻声道:“我绝不会错过的。”

    他没答腔,只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十分严肃地轻声说道:“我不想吓着你。”

    到了最后一级台阶,就在她和明克要踏上这个房间时,旁边的一小群人让开来,露出后面走廊上僵硬地瞪着他们的人——

    她大吃一惊,问道:“明克?”

    她看见一名高大的绅士站在身旁,身材挺拔,高顶礼帽的角度无懈可击,肩膀宽阔,身上的长斗篷被从河面上刮来的风给吹得向后飞扬。夜色里的明克一边暗一边亮,背部只有肩膀的部分照到火把的光,前身挺直,衬衫和背心被黑色的西装给衬得雪白无比。

    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她心想。他的信心令她恐惧。“记住那些规则——”她轻声道。

    有好一会儿她不知道他是谁,为何会站在这里,或是自己为何会站在他身旁。身在此地让人感觉如此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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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明克走上一个很大的平台,平台的下面是状如纪念堂前的阶梯通往舞会的大厅。云妮挺直身体,提醒自己要记得呼吸。

    他向后退。“费弟。”他说道。

    位于楼上平台的乐团所演奏的华尔兹正好结束,立刻接着奏起了另一首——开场的乐音赞颂另一条河流,流过奥地利的美丽蓝色河流。

    明克到哪儿去了?她找不到他。

    别人找得到吗?

    她思索着该说些什么,如何才能不对福德的妻子说出怯懦而有损自尊的话,又该对存在于云妮和这位叔公之间的多年憎恨做出什么反应,最后是明克解决了这个问题。

    戴着帽子的头转了过来,直视着她。她轻声问道:“你真的想进去吗?”

    而且每个人似乎都停下来抬头往上看。

    为了目睹六个星期前所想像的一个笑话吗?关于送——不,事实上是带——一个捕鼠人到她表亲的舞会上?那时候似乎很好玩的主意,现在就算它还是个笑话,也一点都下好笑了。

    这种风度是他与生俱来的,其他部分则是由衣服、言语和仪态所一层层组合起来,加在一个她想要看穿、然而却看不见的捕鼠人身上。那个明克到哪儿去了?

    她也想放松下来,真的,可是该怎么做呢?有这么多人在注目着,她实在做不到。而且明克——他简直比送她的那件衣服更糟。他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人们纷纷停下来注视着他。新目标,新的闲话,一个让妈妈们评头论足、让爸爸们谈论不止、让年轻女孩们叹为观止的新单身汉。就全场鸦雀无声的情况看来,整个屋里的人显然都为了某个理由在打量他。他和那个满脸雀斑、挽着他的臂弯走下楼梯的高个头女子。

    “噢,云妮,”他轻答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哪有什么规则。”然后他的身体挺直,对着她大笑起来,近乎是嘲笑。

    明克伸出手臂。云妮挽着他,开始往前走。

    “你戴了手套吗?”她问。

    还有他的脸。天啊,他的脸。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从门厅投射出来的光线则照亮了其他部分——颧骨的角度,挺直的鼻梁,宽阔、坚毅的下巴线条——慑人的俊美。在她身旁的是身穿被风吹起斗篷的神秘绅士,衬里露出一种鲜明而诡异的紫色。

    他在公爵夫人面前优雅地深深一鞠躬,说道:“晚安,夫人,谢谢您邀请我们。”他很高兴能够前来。

    当她听到:“包云娜小姐与巴顿里德子爵殷迈克爵爷”时,那就是她的感觉,仿佛轮到她往下跳,而且很可能会就此死掉。

    她正要教训他,把他带回地面。可是当他们的身体分开,她感觉到某种——小而轻的重量存在于他们俩之间,就在他斗篷的衬里内。

    “那就别再捉弄我。”

    如果说他还有什么笨拙的地方,那么这就是最后一桩了。脱下大衣,他挽着她戴了手套的手,放进自已的臂弯里。笨拙的人换成了她,当他们走进去且被报出名字时,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自悬崖跳下去的人。她曾和父亲在多佛见过一个人表演从悬崖跳下英吉利海峡,她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为什么不会死掉。

    虽然如此,云妮还是轻松地打着招呼,微笑地露出高兴的样子。

    还有那么多的人。天啊!

    “你们两只爱情鸟到底要不要进来?”赖莫尔在前面叫道,和他的弟弟一起站在门口。

    他的手往上移,头靠得更近了,正打算摘下帽子吻她。可是她迅速武装起自己,阻止他。她感觉到他的手臂收紧,她手下的胸膛则是挺直的。

    然后他问:“我们要进去了吗?”露出她所熟知又陌生的笑容,嘴角迷人的往旁边撇。

    而明克似乎得提醒自己要走慢一些。当他们开始往下走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噢,瞧瞧这个房间的大小!噢,我的天啊,我等不及要和你在舞池里跳舞了——看看那一大片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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