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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起了在车库里他说过，如果她想要他吻她，必须由她告诉他。除非她说出来，否则他不会采取行动。然而就算她真的想要，她也绝不敢如此大胆地说出来。身为一位淑女，说出这么大胆的话是有违礼教的。

    她捧住他的下巴时，他震了一下，然后任由她抚摸自己。她的手一旦贴了上去，就再也不肯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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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站在房间的一头，另一头，微弱的乐音仍然继续着。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留声机慢了下来，就要停了。“抱歉。”她说道。

    “噢，”她看着愈来愈红的掌印说道。“噢，”声音颓丧。她做了什么?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打过人。为什么是明克?为什么是他?“噢，天啊，会痛吗?”

    “这是，呃——”她低下头，想要弄清楚他指的是什么。“法衣（译注：举行仪式时，圣职人员及唱诗班所穿的服装）式的上衣。”她皱起眉头。“你用不着知道这么多女士们服装上的东西。”

    边跳边亲吻。不，她一点也不想尝试，谢了。她又放进同一只滚筒，他们可以一直跳着同样的曲子。

    他等着她让音乐再度响起，然后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身后，仿佛从没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她走回明克面前，站好定位，两个人等着从机器出来的音乐恢复正常。

    “太迟了，”他轻声道。“你已经在路上了。”他的口气比较像是认命，而不是高兴。“对我们两人都太迟了。”

    全身无法动弹。她想要把手抽开，可是它不肯遵从她的意志，仿佛根本就不属于她。当他抬起头来，她把手握成拳头，然后他吻着她的指节。她闭上眼睛，求上帝帮助她。

    他缓缓拿下她的手臂，然后放开。空气像充了电。没有人肯先移开视线，直到云妮的眼角余光瞥见他脸颊上那片红色的痕迹。被她打过的地方愈来愈红，她看着自己愤怒的指印，五指分明地出现在他的脸颊上。

    奇怪的是，等音乐恢复正常，她反而无法行动。她不愿将手臂搭在他身上，完全不愿意碰触到他。音乐继续飘扬，然而什么事也没发生，直到他将手伸入她的手臂底下，仿佛即将开始跳舞。

    “你把它说成是‘我’想要，其实是你想要，对吗，包‘小姐’?”

    他抓住她的一只手，将它按在自己的嘴上，朝她的手心呼吸。然后一股温热感传进她的掌心，他亲吻着她的手。一如好几天前，他亲吻她的嘴。

    这种舞步速度很快，所以他也做得很好。他什么都很快，她心想。

    鸡皮疙瘩……冷颤……她从颈子后面到手臂上的毛发全都竖了起来。胃肠在翻搅。虽然站着不动，但房间绕着他们旋转起来。

    “为什么?你就是喜欢这样的我啊。如果我是个真正的绅士，你就不能这样随心所欲地指责我了。无赖的明克、低级的明克，品味低俗却让你想入非非。”

    他站在她面前，有那么一瞬间和她一样愤怒。

    他的双颊平滑，上面有一点点刮过脸半天后又冒出来的胡渣。他的下颚坚毅方正，深邃的绿色眼眸就和她在他脸上留下的指印一般火热。她的手指抚着这张脸庞，懊悔地抚过高而完美的颧骨上的红印。她的指尖沿着挺直的鼻梁往下，来到嘴唇四周——

    留声机的乐音再度低缓下来，然后倏然停止，任由她站在那儿瞪视着他。

    他大笑，被她的咒骂吓了一跳，又对自己感到很满意。“很好，”他笑着说出不怀好意的赞许。“恭喜啊，云——”

    “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她用力跺着脚，结束了他们的舞，两人倏然停住。可恶。她从来没有出口骂人，听到这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让她颇为惊骇。

    她转身瞪着他，准备给他一拳。她微微眯起的眼睛又看见他开始拍打起大腿的外侧，站在房间中央的他好像正跟人闲聊着各种舞步。

    她不喜欢他边跳舞边亲吻某个女人、或是某个女人吻着他的想法。那是不合宜的，有违礼教。而她当然也不希望他对自己这样做。

    很好。她也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抛开自己的怒气；虽然，她毫不怀疑自己的脸已经红了起来。她告诉他：“我们来练习旋转。”

    “还有你的衣服——”他向后仰，用视线在她身前画了一个大X，跟着她的衣服在胸前所交叉的线条。“这种衣服叫做什么?我很喜欢。”

    一手在胸前握拳，她只穿了长袜的脚踩过地板。走到钢琴旁，她不停地转着留声机，直到将它缠绕得太紧。音乐声尖锐地响起，流泄出疯狂的节奏。

    然而有那么一瞬间，她还是想着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让他知道？

    “我没这么说——”

    “啊——”他大笑，带着她平顺地转了一圈。“原来那才是你想要的，不只是亲吻。”

    她给了他一个耳光，而且连想都没想地又打了第二次。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不是意外打中，而是故意的，又因为感觉如此痛快，因此又打了第二下。她还想第三次出手，可是他抓住她的手臂制止了她。

    何况是谁在走廊上威胁着要带领她“走上调情之路”?她边跳边冷冷地对他说：“一个想要带我‘走到终点’的人，怎会对亲吻如此大惊小怪。”

    云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他用湿濡、张开的嘴亲吻她的手，伸出舌尖舔舐着，并低吟着闭上了眼睛。

    她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正在亲吻的手努力地抽出来。“我——”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在钢琴上找到了眼镜，发着抖愤怒地将它戴上。她想借由寻找滚筒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上面的字一个也认不出来。他在她身后说：“我们都去汤恩酒馆跳舞。”像是聊天的口气，他又道：“你知道，除非你曾和某个你喜欢到愿意边跳边亲吻的人一起跳舞，你并不算真的跳过舞。”他又加上一句：“你想尝试的时候，让我知道。”

    她痛恨他这样叫她的名字。“别这么粗俗——”

    她皱起眉头。伸手碰触到他的脸颊时缩了一下。那指印还热辣辣的。她的指尖画过她在他脸上留下的指印，然后抬起另一只手，用两只手掌抚着他的脸。

    “我不——不能——”她的低语再度中断。“走上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