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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女孩被称为小姐,她的家人全都搔起头来,并瞪着他手中的钱看。他鼓励地继续说道:“事实是这样,我和我哥哥打了个赌。把这些钱拿去,给这位小姐买点嫁妆,别再烦她了。”他点点头,朝她微微鞠个躬,把钱交给她父亲。“为了你的将来,小姐。”
她点点头。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仿佛变魔术般,愤怒的人群消失了。艾先生命令侍者去拿清扫工具;警察也跟着那一家人出去了。云娜留在一片混乱的茶室里,身旁是一个披着桌布的捕鼠人。
他朝双生兄弟得意地瞥了一眼,伸出手。“这是我哥哥赖莫尔,我是赖杰米。我们是赖里波爵士家的人,以前住在布莱顿,最近都待在伦敦。”他拿出名片,同时对崔先生点点头。“所以你听得懂这个家伙的话?”
那个比较瘦、有点矫揉造作的哥哥问道:“你就是那个以教授语言技巧著称的包云娜小姐?”他停顿一下。“协助不够优雅的小姐高雅地进入社交圈?也就是教导登沃斯伯爵女儿的那个人?”
她挺起身体,给这个无礼的家伙看看她最正气凛然的样子。他歪着嘴的微笑中透露出一丝嘲讽--果真如此,那他真是挑错主题嘲弄她了。
她感觉到双颊发烫。
她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细瘦,过高,书念得太多。一个近视的老处女,完全掩饰不了自己的缺点。云娜老早就习惯了人们觉得她没有女人味、毫无魅力:但她还是不能接受任何人骤下定论,以为她会对男人渴望到在路上随便找一个。
她怒目瞪着他。“我家还有很多人。你是--”她停下来等他报上名字。
“很好,崔先生。我并不是你什么亲爱的。我姓包,包云娜。而且我只是想研究你说话的方式,做个颚位图(译注:记录发音时舌与颚的接触范围),或许再录个音。所以你如果有兴趣--”
“你将平凡的丑小鸭变成天鹅,送进上流社会。布莱顿的那些有钱妈妈,整个夏天都在谈论这件事。”杰米说道,边扬起眉毛朝他那较瘦而挑剔的翻版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瞥。
那人转向艾先生,打开皮夹,露出里面的一迭纸钞。“要多少?一把新椅子、拖地,以及要你的烘焙师傅再做一些好吃的饼干要多少钱?到了明天,你这儿又会和全新的一样了。先生。而且每个人都会想来看看今天所发生的事,你将会成为伦敦的话题。”
“没错。我算是我们家的骄傲,这一行的冠军。”他轻笑,或许带点讽刺,然后侧了侧头,显然想瞧瞧帽子底下的她长什么样子。
“是的,亲爱的,”--系地,亲爱滴--“我姓崔,但是大家都叫我明克。”
这样的他有点愚蠢,她心想,但是对语言的研究很有用。他对自己的发音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一股冲动的驱使,她说:“如果明天下午你能到我位于骑士桥的家,并且替我做一些语言的练习,我就给你五先令。”
赖莫尔大笑。“少来了,你不会是认真的。”
“抱歉,”旁边一个声音说道。“请问您是包云娜小姐吗?”
幸好那个沾沾自喜的双胞胎兄弟一点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的兄弟又从皮夹里拿出另一张纸钞时,他背过身去了。当艾先生还没有伸手去接钱时,这位调解人朝哭泣的女孩和她的家人一挥手。“她是你的女儿吗?你应该相信她的,当一位小姐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时, 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回头发现那对双胞胎兄弟并没有随着其它人虽开。出手大方、稍矮的那个正在问她。
他的样子一团糟,又黑又浓看起来得拿斧头才割得了的头发,从他的领口往下垂落,直到肩膀。他的额头颇高,也许是因为发线较为后退。不管怎样,这都让他予人一种聪明而略带狡猾的感觉。胡髭底下的那张嘴宽而丰满,在男人脸上算是一张很好看的嘴。一个低下的人,却生了一张好看的嘴。
她略微低下头,刚好遮住他的视线。他完全不怕显露出真实的自己,仿佛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好隐瞒。
那个说得一口康瓦耳和伦敦方言的家伙猛一转头。“偶才不愚蠢里。”他倒是很会模仿其它人的口音。“偶更不是个脑袋空空的上流人士,以为自己的屎一点也不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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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她改造成一位高贵的小姐,她已经在上个月嫁给了卫伍德公爵。”
这张嘴往旁边一扯,似笑非笑的露出一种难解的幽默感。“而且偶也不是康瓦耳人,亲爱滴。虽然老头和老妈是。”他扬了扬眉毛,开起了玩笑--一边的嘴角扬得比另一边高,在一边的脸颊上挤出一个深深的酒窝。“偶现在是个伦敦人了,”他解释道。“从海德公园到贝锡诺森林之间最厉害的捕鼠人。如果泥家也有老鼠,我算泥免费。”
“你有姓吧?”
“泥家?”他说道,脸上又露出那种狡猾的笑容。他的头往旁边一偏。“一个人?”
云娜对这件事原也感到十分骄傲,可是她从不曾想过要人赞扬自己的成就,毕竟这还是得靠那些小姐们自己的努力。“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儿听到这些事,虽然我的确是教授发声法和礼仪。”她打开手提袋拿出名片来交换。包云娜小姐,发声法与礼仪指导。语言学及语音学家,专长社交礼仪。
他又拿出三张钞票才摆平艾先生,兄弟俩都向他保证,他们很乐意在清理这一片狼藉的时候,仍然坐在旁边一张小桌子用茶点。
他的裤子都褪色了,看不出它原来是棕色、黑色还是灰色的。裤子下摆塞进一双上了钉的长统靴,上面老早就出现了裂痕。
他接下去。“明克。”
他大胆地上下打量她。云娜的头向后仰,他的眼神着实让人不快!视若无睹到近似冒犯。天哪,他想到哪里去了?
“喔,不用了,谢谢你。所以你的职业就是抓老鼠?”
“她做到了吗?”
“正是。”她答道。
“谢谢泥好心帮偶说话。”他说。他拉拉绽线的外套前襟,仿佛是在拉平一件高贵的大礼服。然后他微微倾身,把衣服塞进裤子里。
做父亲的一把抓住那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