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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姝盲着一双眼,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听到坐在上首的五爷,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声里,是俞姝听不懂的情绪。

    他说,“魏连凯一家是什么样的人,你全然不知,却就想去维护包庇他们。”

    男人说道此处顿了一下,那让人听不懂的情绪更重了几分。

    俞姝听到他沉沉的声音,“可你夫君与你朝夕相处,你全然不信,只一味地提防质疑……可真是好!”

    这话如浪潮一般劈头盖脸席卷过来,俞姝懵了懵。

    可回过神来,她却突然想笑了。

    她哪来的夫君?

    眼前这位五爷,难道不是宴夫人的夫君吗?

    俞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和这位五爷,从来都说不到一处去。

    她原本只是进京看眼,越被弄进了这国公府给他做妾;他规矩重,对她严苛她无所谓,只要能让她逃了就行;可卫泽言亲自过来寻她,他却屡屡现身,以至于她三次都没能走脱;如今她一时半会走不了了,他还要揪着她折腾。

    俞姝真是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去应对这些,也不想去去弄明白她这位“夫君”的心思。

    她淡淡道,“婢妾位卑,本也不该管这些事,五爷若是觉得婢妾所作所为不合规矩,婢妾认罚就是。”

    她这般说了,心想可以歇了吧。

    但话音未落,只听上首突然有了茶盅摔在地上的碎裂声——

    砰!

    西厢房中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詹司柏紧紧看住了自己的妾。

    妾在一愣之后,垂头跪了下来。

    “是婢妾的不是,五爷莫要惊扰了夫人。”

    詹五爷笑了。

    他想,自己真是处处替她想得太多了。

    因为她昨日无心问得一句话,快马加鞭地去了灵螺寺;听说她下山采药,只怕她走失甚至与贼人撞见,出手封山;又两次三番的问她原委,怕她被别人算计;如今得了魏家的情况,他第一反应就是再给她机会,跟她说明白。

    可是她呢?

    倒是维护其魏家,提防了他,如今又“规矩”地很,主动求罚,还怕惊扰了夫人。

    他不知自己心里又怎样的波涛翻涌,只是忍不住道。

    “你说这个?可夫人就是因为找你才犯了喘症。”

    他说了,却见她头低得更深了,但她只有更加冷淡的四个字。

    “婢妾有罪。”

    男人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态度和回答,但现在不是她眼下的所做所言。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低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妾。

    “好!你既然想受罚,那就受罚吧!禁足浅雨汀,三月不得出门!”

    话音落地,甩袖而去。

    房中紧压的气氛没有半分松快,俞姝却在这紧压里,扶着凳子站了起来。

    她朝着外面喧闹的庭院“看”过去,太医在给那位五爷说宴夫人的病情,那位五爷在听完之后,又去了夫人的正房。

    她扯了扯嘴角。

    如此怒火,不仅是怪她与魏家牵扯,更怪她令他的妻子犯了旧病吧?

    那五爷倒是爱护他妻子的紧,只是不知纳妾做什么用?

    哦,是生子。

    俞姝讽笑着默了默。

    深秋的夜风吹得窗棂发出咣咣铛铛的声响。

    反正她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在这国公府里,禁足就禁足吧。

    *

    经太医的手,宴夫人很快平稳了下来。

    是夜,京城又下起了秋雨,淅淅沥沥,绵绵不断,将寒意遍布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里。

    冷武阁。

    文泽在廊下磨磨蹭蹭,侍卫首领林骁瞧见了他。

    “磨蹭什么呢?”他说完,看到了文泽手里的酒。

    “给五爷的?”林骁问。

    文泽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第五瓶了……奴才真不敢再拿过去了,五爷已经许多年没喝过这么多酒了。”

    林骁也甚是惊讶,回头看到了假山上的凉亭,有人独自一个坐在雨幕的凉亭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他喝得极快,一仰头就饮尽一杯。

    林骁叫了文泽,“你没劝劝五爷?”

    “当然劝了,但五爷眼神吓人,奴才也不敢多劝啊。”

    林骁为难了,“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可文泽也不知道,“今日除了夫人犯了旧病,其他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

    他犹豫着,林骁催促他快说。

    文泽压低了声音,“只是从五爷在正院罚了韩姨娘禁足三月之后,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林骁挠了挠头,没明白。

    “五爷罚了韩姨娘禁足,自己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林晓觉得,要是脸色难看,也该是受罚的韩姨娘吧。

    他问了文泽,文泽却说不是。

    “韩姨娘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五爷就……”

    话没说完,亭中饮酒的人一个眼神瞧了过来。

    “拿酒过来。”

    文泽不敢再说了,别了林骁从雨里跑了过去。

    但他看着桌上歪倒的空瓶,实在没忍住,又劝了一句。

    “五爷别喝了,您今日喝得太多了。”

    男人扫了一眼桌面,拿起一盅仰头饮尽了。

    “多吗?”

    他说了,让文泽把刚拿来的酒,给他斟上,还道,“再拿两瓶过来。”

    文泽一听,直接跪了下来。

    “五爷今日喝得太多了,实在不能再喝了。”

    他见五爷一连饮了两杯下去,把心一横,道。

    “奴才斗胆说一句,您若是和韩姨娘闹了不痛快,奴才去把韩姨娘请来,您再和韩姨娘重新说说,行吗?”

    詹司柏听了这话,足足愣了几息,几息过后,笑出了声来。

    “瞧瞧,连你都以为我是因她不快!”

    他继续笑着,醉了酒的眼眸中却一片涩意。

    他目光扫到隔岸只有隐约灯火的浅雨汀,说怎么会呢,“她只是个妾室而已,能有什么要紧?我又凭什么因她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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