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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弟,你受苦了。”池斐亲手递上了布巾,却发现池歆全身几乎都湿透了,不是擦擦就行的事,于是他吩咐车夫,“快回到镇上客栈,再让小二他们准备沐浴的用物。”

    车夫应了一声,掉转车头。

    等到了镇上客栈,池歆才认出来这位车夫居然是当初接他下山,送他去码头的池力。在原主记忆中,池力原本是跟着父亲的家仆,后来池斐长大每每出远门办事,都是池力跟着,父亲才放心。

    “四弟,你先沐浴,别着凉,换了衣物咱们再说话。”池斐担忧的说了一句。

    镇上的客栈简陋,池斐虽然已经住的是最好的上房,里间外间也只是个木架子隔断。关上了最外边的房门,浴桶放在了外间。池斐坐在里间的椅子上,浴桶那边一览无遗。

    若是在池家的大宅院里,池斐每每沐浴都有专门的房间,不仅是常规的沐浴之物,水中还要洒了花瓣,周遭点着熏香,天冷了加炭盆,天热了置冰块,有小厮或丫鬟服侍。如今出门在外,只好将就,却也尽量会拉上一层帐幕,求斯文雅致。

    池力知道大公子的习惯,正在那里弄帐子,却见池歆已经脱掉了上身衣物,放到了旁边的衣裳架子上。

    池歆并不觉得当众脱衣服有什么问题,药奴平素就是衣不蔽体,甚至众目睽睽之下被勒令脱掉衣物受罚。屋子里除了大哥就只有池力,同为男子,有什么好避讳的?再耽搁热水凉了就不舒服了。

    但是池斐第一次见四弟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新伤才刚收口红肿狰狞,压在一些凌乱的旧伤痕上,触目惊心。他知道那些旧伤是将近两个月前,父亲在祠堂里的责罚。

    就算是池家最不受宠的孩子,四弟也还是公子的身份,谁又想到风家为奴十年?四弟估计是不愿的,才被父亲狠狠责打,实在是太可怜。

    如今四弟身上的新伤,定然是风家的人故意折磨欺凌。可一路上,四弟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沉默安静的就像不存在一样。他是否已经对父亲、乃至整个池家失望透顶了呢?

    池歆其实紧张的不知道该对大哥说什么好。索性大哥一路上什么也没问,他就乖巧的当摆设。还以为要冒雨赶路,结果坐车子省了力气,能沾光洗个热水澡,实在运气不错。等洗完澡,大哥问什么,他如实答话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加班出差中,尽量日更,别嫌少,求留言安抚。

    第16章 黑衣青年

    淋过雨后,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池歆本要穿回来时的衣服。

    池斐却吩咐池力将那些衣物烘烤一下,湿淋淋的怎么能再穿?他从包袱里翻出了两套衣裳,这是出门时特意从池歆院子里找出来的,是池歆生母提前缝制好的。

    父亲叮嘱他这样做,也不知有什么深意。明明家中每年为池歆裁剪的新衣更舒适体面。池斐其实一直不太懂父亲的心思,原以为父亲并不喜欢池歆,但池歆离开后,父亲反而对池歆各种关注。包括这一次,是父亲特意吩咐他,路过风家堡务必见一见池歆,将衣物亲手交到手上。除了衣服另外还有一封父亲写的家书。

    那封书信是火漆封了的,父亲没解释其中内容,池斐也没问究竟写了什么。或许是涉及了什么私密之事,身为兄长的他也不该随便过问。

    池歆对衣服一点不挑,别人穿剩下或者丢弃的旧衣他都能捡来就穿,何况是大哥拿出来的这两套看起来崭新的衣物。虽然布料远不及大哥身上穿的那种,但原主记忆中是见过这些的,都是生母许氏一针一线亲自缝制。

    没想到大哥将这些衣服带了过来。平素穿风家堡发的仆人衣物就好,他本来也带了两套生母缝的衣服,这两套是更大一些的。这么多衣服,足够穿个三五年的了。大哥想的真周到。他心中高兴,面上自然微笑道:“谢谢大哥将这些衣服带来。其实风家发了两套仆人衣物,足够穿的。”

    池斐刚才就注意到了风家那套衣服,粗布青衣,样式简陋裁剪也很粗糙,关键是并不合身,池歆身量还没长足,那衣服过于肥大,实在是浪费了池歆的好相貌。而父亲没让拿金银,就只让带两套衣裳一纸书信,实在过于凉薄。再联想到池歆身上那些狰狞伤痕,被如此苛待的池歆怎么还能在别人面前笑的出来?

    池歆这是故意藏起了委屈与不满,用微笑让他这个做大哥的不要太担心么?

    池斐见池歆并不急于拆看信件,而且很沉默并不主动说话,只能他先起了话头:“四弟,我这次来北边,其实是追查着魔教的踪迹而来。”

    若是谈论江湖大事或者池家、风家这种世家的事,池歆或许根本没多大兴趣听,那些都与他未来十年为奴仆的生活相去甚远不太相干。谁料大哥张嘴就提起了魔教,他忍不住发问:“大哥是遇到了圣……魔教的人么?”

    “嗯,我本来的行程也是乘船北上,去沧城以北的平城拜访一位前辈。谁料行至潞州码头的时候遇见了几位侠士与一群黑衣人私斗。那群黑衣人为首的那个很年轻,武功却相当的好。父亲为我讲解过魔教的一些剑招,我看那黑衣年轻人用的招式很像是魔教的经典剑招。”

    池歆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莫非大哥遇到的真是圣教的人?那一日在风家的货船上,他虽然没有看到黑衣人蒙面之下的容貌,不过对方的身形与声音都很年轻。他的那双眼眸似一池潭水幽深,却并不冷,还体贴的留下了上等金创药与银钱给他。

    “大哥看清那些人的面貌了么?”

    “看清了。与黑衣人打在一起的那几位是点苍派的弟子。黑衣人一开始蒙面,打斗中被点苍派的人掀了蒙面巾,露了容貌。我后来加入战团,他们见讨不到什么便宜,就跑了。”池斐想着那日交手时的情形,年轻黑衣人容貌俊秀,并不似江湖传闻中魔教歹徒的丑恶形象。倘若不是他用出了魔教的经典招式,没有穿着黑衣,而是换成了文士长袍,倒更像是个读书人。

    那人年岁未及弱冠,招式却纯熟老到,或许是因为有内伤在身,才不敢恋战带着下属离去。如果那人没有伤病,以那人的武功,池斐并没有把握那么快能占上风,怕是要苦斗许久。

    “我已经绘制了那人的样貌,传书通知附近的名门正派,让他们留意这伙魔教妖人的行踪。那人年纪轻轻就能号令一干下属,武功也不俗,在中原武林却从未听过这样的人,很可能就是一直蛰伏在西北的魔教高层子弟。我到沧城这里下船,一来是为了见你,二来也是听说有人在城中见到了那个魔教的年轻人。等明日雨停,我会去城中会见朋友,打听一下这个事。”

    大哥的形容越发印证了池歆的猜测。

    发现魔教踪迹,联络武林中人早做防范,池斐自认为责无旁贷,不过那些都与池歆无关。他更关切的是:“四弟,那些伤痕是在风家落下的么?”

    池歆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于是粗略的讲了受领家法以及之后受到的“优待”。他讲的平铺直叙,也并未掩饰自己的感激之情。却不知道池斐越听越是心痛不已,双目赤红,拳头都硬了。

    等池歆讲完,池斐咬牙切齿恨恨道:“风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四弟,你不要再去风家堡了,立刻跟我回池家,我不能再让你留在这里受苦了。”

    “啊?”池歆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大哥,我,我觉得风家待遇不错,想着能待十年包吃包住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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