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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坤仪倏地又从梦魇里惊醒。

    外头夜幕正沉,她抓着锦被喘了好几口粗气,迷茫地看着桌上放着的吉服。

    “殿下?”兰苕打了帘子进来,拿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别怕。”

    “我梦见好多人在逃跑。”她喃喃着伸出自己的手,“而我在追杀他们。”

    “我怎么会追杀他们呢,那都是些老弱妇孺。”

    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兰苕道:“只是梦而已。”

    要真只是梦就好了,可她每次梦见这些,醒来都会有人出事。

    背脊倏地一僵,坤仪飞快起身,鞋也没穿就开始往外跑。

    “殿下?”兰苕大惊,拦也没拦住,连忙踉跄跟着她追出去。

    夜凉如水,石板路光脚踩上去有些刺骨,坤仪浑然未觉,只盯着院墙的方向,一路飞奔。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这样一个夜晚,她梦见自己吃了人,醒来跑向杜素风所在的帐篷,掀开就只看见一片血腥。

    杜素风不是病死的,是被营地附近的妖怪毒死的。

    他被咬伤,倒也斩杀了妖怪,只是毒素侵体,药石无医,这才写下遗书。待她赶到之时,他身子都已经发凉。

    坤仪不会忘记那种触感,入手比冰还凉,比铁还沉。

    翻过后院院墙,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越过惊呼的家奴,一路直奔主院。

    “殿下?”夜半端着水出来,与她撞个正着,差点将水泼在她身上。

    坤仪低头,看了看盆里血红的水,眼眶也跟着红了:“你主子呢?”

    “在里头。”夜半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见她朝里屋冲了去。

    “诶,殿——”

    想阻止都来不及,坤仪像一阵风,卷开屋门,吹得聂衍刚合拢的里衣衣襟又松开了大片。

    “殿下?”他皱眉。

    坤仪在他面前站定,一双眼紧张地从他的脑袋顶看到脚下,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心口淤积着的紧张才终于松下来。

    一松,眼泪就跟着掉。

    聂衍原本是有些恼的,这人真是半点规矩也不顾,半夜三更强闯他房间,遇见他在更衣也不回避。

    可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撞上她哭得可怜兮兮的凤眼。

    “我以为你也出事了。”她抽抽搭搭地道,“你,你终究还是比他们厉害。”

    不知为何,聂衍不太喜欢从她嘴里听见“他们”,但这人看着很伤心,他也不好在此时与她计较,便只问:“出什么事了?”

    “做噩梦。”坤仪哽咽,“我每次做噩梦,都要死人。”

    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聂衍伸手,迟疑地拍了拍她的头顶:“盛京每天都在死人,就算你不睡觉,他们也会死。”

    头一次有人同她这么说,坤仪怔愣,连哭都忘了,眼泪包在眼眶里,懵懵地问:“真的?”

    “臣执掌上清司,每日要替上百死者入档,自然不会欺骗殿下。”他抿唇,看一眼她白嫩嫩的脚,眉头皱得更紧,“每天都有上百人死于妖祸,与其说是殿下的噩梦会昭示人的死亡,不如说每个人在活着的时候,都要面对其他人的死亡。”

    第17章 大婚

    可能因为聂衍长得实在太好看,坤仪觉得他说的话格外令人信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只眨巴着眼看着他:“那夜半怎么端着血水?”

    “方才有妖怪闯我府邸,被我斩杀,那是妖血。”聂衍垂眼道。

    “哦……”坤仪点头,想想又不对,“你府邸里不是有很多法阵?妖怪怎么还敢闯来。”

    “因着殿下,微臣府中法阵不得已减少了些。”他不悦,“便给了它们机会。”

    原来是这样,坤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脚趾也往裙下缩了缩,“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聂衍拦住她,没好气地道,“殿下不冷?”

    他不说还好,一说坤仪只觉得脚凉得站不住,原地跳了两下,就踩到了他的鞋面上。

    聂衍闷哼一声,见她要摔,下意识扶着她的腰,微恼:“殿下成何体统。”

    坤仪抓着他的衣襟,皱了皱鼻尖:“你我不日就要完婚了。”

    “那也还未完婚。”

    “哦。”她撇嘴,“可我就是脚冷。”

    这理直气壮的无理取闹也不知跟谁学的。

    聂衍叹息,张嘴想喊夜半,这人却又伸手来捂住他的嘴。

    “别啊,让他们进来瞧见我这模样,以后我在你府中人的面前哪还有什么威严。你想做什么,自己去。”

    “回禀陛下。”他黑了半张脸,“臣要去壁柜里拿一双靴子给殿下,好让殿下回府安寝。”

    “壁柜远么?”

    “不远,但臣被殿下踩住了脚。”

    坤仪莞尔,调笑似的瞥着他:“那便就这么去。”

    她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没擦,神情却又娇俏起来,漆黑的眼眸滴溜溜地转着,像极了在打坏主意的小狐狸。

    聂衍知道自己是不该陪她闹的,可想想,人都有怜悯之心,他太冷漠也不合适,她既然这么难过,那纵她一回也无妨。

    于是,夜半因为太担心自家主子不会哄女儿家而趴在窗台上偷看的时候,就见侯爷正抱着坤仪殿下,两人两脚,一步一并地往床榻的方向挪。

    殿下依旧是那身黑纱,他家侯爷穿的却只是寻常里衣,两人身子贴得严丝合缝,亲密无间。

    夜半:“……”

    他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

    自家主子是个极其讨厌人近身的性子,夜半清楚,所以在两人婚事定下的时候,他十分担心,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惹恼殿下,那上清司便要连带着落下个轻慢皇室的罪名。

    可眼下,夜半挠头,他也想不明白,主子怎么突然不忌讳了。

    聂衍挪到壁柜旁,拿了一双崭新的靴子给她。

    坤仪试了试,他的靴子,她穿着自然大了一截,连靴身都耷拉下来,白嫩的小腿衬着大了两圈的靴口,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鞋。

    不过,也没得挑,她一步一趿拉地走了走,然后冲他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聂衍抿唇,半晌才道:“下次出来别这么匆忙。”

    “下次?”她挑眉,眼里光华潋滟,“下次再想来找你,我都不用回去,径直就能在你这儿住下。”

    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目光,他不吭声了。

    她又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便趿拉着靴子原路返回。

    聂衍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沉下了脸:“下次殿下过来,你们通传快些。”

    “是。”

    夜风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聂衍说是妖血,坤仪便不会多想,回去捂暖了脚,倒头就继续睡。

    两人大婚这日,贺礼如云,险些将新宅的庭院给塞满了,坤仪被厚重的头冠和礼服折腾得够呛,耐心也逐渐消失。

    “没想到我还要被这样折腾一次。”她倚在太师椅里,翻着白眼道,“也算是前无古人。”

    大宋女子爱名节,不爱改嫁,她这种成亲两次还都是大操大办的实属少数。

    兰苕听得轻轻推了推她:“殿下,以后少提些往事,驸马未必会高兴。”

    坤仪撇嘴,复而又笑:“他总是不高兴的模样,得要人逗弄,哄着哄着才能高兴。这场面本宫尚且不耐,他肯定更是不喜,你快让人拿一碟菓子去安抚安抚。”

    昱清侯那样的人,瞧着就不爱吃甜食,菓子能讨他欢心么?

    聂衍正面无表情地任由人替他戴上喜冠,手边突然就多了一碟子甜点。

    夜半皱眉:“谁拿来的?撤下去吧,我们家侯爷不爱吃……”

    “留着吧。”聂衍打断他的话,眼里多了一丝无奈,“是殿下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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