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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仿佛被射穿了的鸟，一句话，钉死在了原地。他没想到这个声乐老师除了耳力尖，还有眼睛尖。

    “你嗓子太紧了。”声乐老师毫不客气地点出了他的缺点，“为什么这么紧张。”

    “你给我的感觉，是很害怕唱歌。”声乐老师又说。

    声乐老师没动静，像在品味这个名字。“果真是你。”

    少年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清他们在里面说什么。门的隔音效果也非常好，只能听见男人轻浅的歌声。

    不要自己的人，自己也不要她。

    男人仍旧低着头，小时候怎么挨批评，现在就怎么挨说。

    “我叫，我叫……”男人拨动了两下刘海，事情是自己当年愿意做的，现在也要接受这样的惩罚。他稳了稳自己的语气，昂着头，却低着眼睛，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还会纠正男人的发音，观察男人唱歌的嘴型……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少年觉得自己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把一个各方面都优于自己的同性，介绍给了男人。

    可是仅仅看了一眼，他又别扭地背过身去，狠狠擦了一把汗。眼尾不甘心地紧起来，指肚都要扎到手心肉里去。

    “你和带你来的那个男孩儿，是什么关系？”可声乐老师的一个问题，像箭，射穿了男人的喉咙。

    嗯，确实挺好看的，少年看着那个艺人，猜想他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不过再好看也没有屋里唱歌的那个漂亮，男人辉煌灿烂的那一年，这些小艺人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无事可做，他只好在二层的走廊上溜达。走廊有一整面墙用来放照片，许多都是名人合影，也有家庭合照。

    “剩下的百分之十，你超不过去，是因为你的嗓子很久没有开过了。”声乐老师说，“能成为真正歌手的人，少就少在天赋两个字上。因为嗓音完全是吃天赋，没有这个天赋，就不要硬吃这碗饭，练几十年也练不出来的，还不如人家十几岁的合唱团唱得好。你有天赋，却不珍惜。”

    “嗓音很不错。”声乐老师肯定了这一点，可圈可点的音色不多见，这算是一个，“我不夸张地说，你这把嗓子，好过于现在百分之九十的歌手。”

    他是有恨的，恨伴随了他整个成长轨迹，恨到都不想看到她的照片，哪怕是看一眼。少年感觉自己一下变得很虚弱，连呼吸声都变小了，又气势汹汹地走到二层围栏旁边，看窗外的景色，去分神。

    这样的同性在少年眼里，真的是完美情敌。

    男人单薄地站在旁边，仅仅面对一个导师，自己就快要退缩回去了。

    男人闭了闭眼，果真被听出来了。

    是吗？自己刚才有那么紧张？男人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自己还能找回放松的感觉。

    刚才唱了那么多个字，唯独自己名字这几个字，说得最坦然。

    妈的，大意了。

    “你叫什么？”声乐老师站在他面前问。

    其实是遮不住他的秘密。

    他那些将近十年的秘密，不敢再暴露的事实。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唱歌，却因为一个人，放弃了这个舞台，被养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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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外，那两辆车还在，只是门外不再只有助理一个人，还多了几个。其中有一个格外醒目。少年一眼认出来，这个人肯定是艺人，因为艺人和普通人是有壁的，骨相好啊，不是脸小，是脑袋小，往人堆里一站，再加上脸好看，想不出挑都难。

    男人不解地看着他，不会是……不会是自己的嗓子被认出来了吧？

    “那你在害怕什么？”声乐老师的耳朵太精明，不仅听声音，连一个歌手的情绪都拿捏精准，“我听不出来你喜欢，我只听出来，你的声音在退。”

    “从你进这个房间开始，你只有说你名字的时候，嗓子最放松，那才是你最真实的水平。”声乐老师这时候的语气才稍稍好了些。

    走到一副相框前，少年停下来，他的毛躁逐渐弱下来，眼皮眨动的频率也变慢不少。

    男人掐着指尖，把最后一个字唱完了。嗓子里还是发干，从进了这间屋子，已经用水润了好几口了，但还是干。

    42.

    男人又喝了一口水，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是。”男人立刻解释，他可以被别人误解任何，唯独这件事不行，“我喜欢唱歌。”

    男人一下抬起了头，眼睫毛底下，黑色的眼睛在发抖。他以为自己扛得住，可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还没上台，就被一个问题打得败下阵来。

    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男人站在演唱的位置，身边就是一盏立式台灯。台灯下，他的白衣服薄得像半透明，遮不住他的身体似的。

    少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运动装和球鞋瞬间暗淡了。恨不得一天之内多长几岁，把成功人士的那些特点，通通加在自己身上。

    “你的声音让我觉得耳熟。”可声乐老师还是将他认出来，那年的新人昙花一现就匆匆消失，嗓子是骗不了人的。

    他是唱歌的，这种情况他自己最清楚，还是紧张。

    “你叫什么？”声乐老师是真的在打量他，一张干净的脸，却看不透这个人的身体里是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