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来自陌生人的私语(2/2)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谢如璋拉着我的手坐下来，我东瞧瞧，西看看，好奇得很。他笑着用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皱着眉往后缩了一下，他笑得更欢了。

    “平日有空的时候，我和哥哥都很喜欢到这里来。”谢如璋道。

    谢如璋自然不知道我脑子里的念头，一边看着Menu，一边问我喜欢哪种味道。

    谢如璋问我喜不喜欢。

    他的手很冰，像一条鱼，也像一片结霜的叶。

    谢如璋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刚才的失态大概和我随口提起的“他的前任”有关。他的生气和他的撒娇都是冲着一个过去的虚影，只是这虚影曾经被他们两兄弟冠以“奥尔维亚小姐”的名号肆意解读，现在则叠放在我的身上。

    “嗯……”

    他背靠椅子上思考了一会，氧吧的淡黄色灯光好像在他的长睫毛上镀了一层金粉。

    空气罐里的气体并不多。有钱人的消遣从来都是量少而精致。我自小在动物园里长大，没觉得这些空气有什么特别。我把面罩摘下来，谢如璋又叫我闻闻海风。

    我把他抱紧了些，他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

    他埋在我脖颈间黏黏糊糊道。

    他不待我说好，便含住我的舌头。他吻得好深，在我口腔里搅风搅雨，像只兴风作浪的海怪，仿佛要把我吞进他的肚子里。我被他抵在门边，身体生出一股兴奋的颤栗。他松开我的时候，我的大脑还在发胀。他蹭着我的身体，手指勾起我衣服上的腰带：“小v，你是要出门么？”

    我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还记得视频的网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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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封邮件的视频呢？”谢如璋问道。

    “裴俊白，你根本不明白你身上最吸引我们的是什么。”

    这里很安全。你不必顾虑。

    “你自己有什么头绪么？”他侧过身子问我，“酒吧里的人，网上认识的人……我猜他应该向你表达过他对你感兴趣。”

    我愣了一下，他见到我当即喜上眉梢，站起来紧紧抱住我，简直要把我闷死他的怀抱里。

    我逗他，你哭起来像一只puppy。

    “是的。”

    你还真是会错意了。

    他一时不作声，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的声音听起来很暧昧，他笑了笑：“原来你不是出来找我的。”

    我愣了一下，其实我倒不需要他亲自帮我查。但是他似乎知道我的顾虑。视频里涉及了不少我作为阿喀琉斯计划A级特员在动物园试验田里的工作。这些记录一旦泄露出去，我也难辞其咎。其实我应该事先向许鹤宁咨询一下意见，或者问一下我的父亲，可是……

    我戴着面罩，根本没办法回答他，只好眨了眨眼睛。

    他过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他问道：“小v，你现在打算去哪？”他想起一事来，语气中捎上了一丝抱怨：“你刚才明明说没什么要事要做。”

    他又笑了笑，垂下眼眸，脸上的神情模糊而不真实。他沉默了一会，又吻了我。我这会没有刺激他。他的吻湿润又温和。阖上的眼眸像栖息的蝴蝶。我搂紧了他。

    我被他弄得心颤，不由亲亲他的脸，又亲亲他的嘴唇。他的嘴唇有点软，又有点厚，下唇甜美得像生鱼片卷成的玫瑰花。

    出于安全的考虑，我没有在出租屋里和谢如璋谈论匿名邮件一事。

    我如实道：“我没想过你会躲在门后。”

    我贴着他的耳垂道：“如璋，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他便自行决定订购了一个森林味的空气罐和一个海风味的空气罐。

    “第一封是我自己粉碎的，第二封则设置了阅后即焚。”

    谢如璋帮我把连着管子的面罩戴上，打开气阀，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像鱼一样游进我的鼻子里。一点雨水的味道，一点木头的腐朽，一点叶子的青涩。

    我没必要隐瞒，他肯定查过我的资料。

    我报出了我的邮箱账号和密码。

    我回想了一下，答道：“邮件应该是一周前发来的，不过我是在昨天检查邮箱时才发现的。”

    谢如璋听完后，脸上的表情温温淡淡，问道：“你是昨天才收到第一封匿名邮件的么？”

    我的心登时一跳。我真的很讨厌别人念我全名。我飞速看了一眼谢如璋，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这多少让我好受了一点。

    “搜裴俊白么？”

    谢如璋不再问话。他的反应过于冷淡，让我有些忐忑。

    我哪知道，摇了摇头。

    谢如璋记了下来，结完账后，便拉着我的手走出了氧吧。

    “小妞，你把你的邮箱账号和密码告诉我，我回去帮你查一下。”他忽然道。

    谢如璋哭起来是极美丽的，像叶子上颤抖的露珠。他的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好似染了桔梗汁。

    我忽然有些恶劣地想，我更喜欢他哭的模样。

    千叶城的商业区总是那么热闹。灯红酒绿。来往的人仿佛有无穷的快活。我和谢如璋并肩走在街道上，浑身不自在。说实话，我了解他不多，一直和他保持亲密的关系，实在有些尴尬和别扭。

    我放下面罩，不打算继续废话了，直接把匿名邮件一事一五一十和他说了。

    我不确定：“第一封邮件的视频随便在网上搜搜就可以查出来，我没有留意，但是个正规网站……”

    这些气体当然是后期加工而成的，经历了“大吞噬”后的地球哪还有真正的森林味海风味气体。制作这些气体的都是绿化人。空气罐里储存的都是他们呼出的气体。

    我顿了顿，补充道：“而对我表达过兴趣的人，多半只是喜欢我的肉体。”

    谢如璋带我去了一间氧吧，名字叫“青柚子”。侍应生皆是一些身形娇小的Lilith，穿着旧纪元日本传统服饰，说话细声细气，听起来像一团淡淡的雨雾。

    海风有股淡涩的腥咸味，像刚剖开的生蚝。闻久了又好像有丝甜味，仿佛浇了一点柠檬汁。我渐渐得了点趣味，看向谢如璋。他弯了弯深蓝色的眼睛。大海。我想谢如璋一定很喜欢这种味道。

    谢如璋的眼眸像月光下的湖水。

    我看着他，心中一动。去PENGUIN集团找信息工程学教授固然是个法子，但我和她终究有一年多的时间不曾联系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是否还记得我。但若是谢如璋的话……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谢如璋突然停下脚步。我不小心撞上他的手臂。

    我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他哭了。

    “两封邮件都粉碎了？”

    我感到那根鱼刺又梗在我的喉咙里。

    我不太认同他这个猜测：“可是从他发给我的视频来看，他似乎对我的过去更感兴趣。”

    或许我不应该向他寻求帮助？他未必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他很不服地皱了皱鼻子，忽而笑了起来：“那你以后叫我小p好不好？”

    “链接地址好像是一个匿名论坛，但视频本身也设置了阅后即焚，编码看起来有些古怪。”